何奈微微眯起眼睛,某段記憶和此時的音頻終於交彙在了一起。
(“如果好吃,我再給你做啊。”)
(“不用了,我這輩子做過很多壞事,我沒有辦法控製內心的那個聲音,我要求我的戀人必須專一,如果被我發現出軌,我都會殺了他們……”)
(“這不怪你。”)
(“可是,我唯獨不想殺掉你,哪怕你也像他們一樣出軌了。”)
(“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你是真的。”)
(“希望再見麵的時候,你可以原諒我。”)
>NO
事實上,何奈並沒有這麼做,他隻是減少了客戶數量,加快對這個人的回複速度,但是並沒有做到對方提到的所謂專一。
有錢不賺是傻子,反正那個人又看不到,怎麼知道自己接了多少業務,何奈是這麼想的。在特定幾個時間段把信息群發就可以輕輕鬆鬆賺到翻倍的錢,何奈覺得自己走了大運。
何奈用盡全力想巴結這位客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好像越來越沉默了。自己說了一大段話,對方隻會回複寥寥幾個字,內容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比如說,那天手頭上的客戶有點多,挨個回複完了就用了小半天,把這位客戶冷落了半天後,何奈匆匆解釋說晚上和同事出去應酬了,手機沒電了,所以才沒來得及回複。
這一次,對方很快回複了這樣一句話:“他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抱歉抱歉,剛剛遇見了老朋友,隨便聊了幾句,沒有看手機。”
“他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昨天忘記說晚安了,工作得太晚了,親愛的求體諒。”
“他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太多相同的回答並沒有引起何奈的注意,他甚至覺得這樣的回複越多,證明他把角色扮演得越像,拿到的錢就越多。
幾個月下來,手頭一下子寬裕了,何奈去電信局提升了寬帶速度。工作人員在查看他近期的流量使用情況的時候,提醒他流量突然飆增,而且持續了一段時間了,建議他修改寬帶密碼或者加固防火牆,可能有人在網絡監聽。
何奈嫌麻煩,“嗯嗯”幾聲就應對過去了,流量夠用就用唄,多用一點就多用一點吧,何奈根本就不在意。
就這樣,他和這個神秘客戶保持手機上的情侶關係差不多有一年了。這一天,對方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
“今天是我生日,我一直有一件特別想要的禮物,但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不能去買,你可以幫我買完再郵寄過來嗎?”
信息下麵是位置坐標,何奈一看離自己家也不太遠,更何況一向大方的神秘客戶早早就把錢打了過來,比禮物的價格要高很多,何奈當然願意去做了。
今天天氣好得不得了,陽光刺眼,何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這段時間因為有那個人的存在,何奈已經完全把主業辭掉了,安心在家裏經營這個網店,平時晚上才出來和朋友泡泡酒吧,很久都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出來過了。
過了這個路口就是坐標顯示的地方了,午後的太陽很毒,何奈加快了腳步,卻無奈被亮起的紅燈攔了下來。
何奈無聊地看著紅燈讀秒的數字一點點變小,進入五秒倒數的時候,何奈跟讀秒器一起倒數了起來。
“五”
“四”
“三”
“二”
“……”
“一”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一個螺絲釘突然從空中掉下來,砸在何奈的腳邊,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這顆螺絲釘是從哪裏掉下來的,一片陰影將他籠罩起來。
緊接著一聲巨響,何奈再也不會想明白了。
(“前男友。”)
(“我很喜歡他。”)
(“他意外死掉了,幫我買東西的時候,樓上掉下來一個廣告牌子。”)
一間拉緊窗簾的屋子裏一片黑暗,屋裏唯一的光源是桌子上那台巨大的顯示器,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女人就著一點微弱的光芒在讀著什麼。
“飛——來——橫——禍——,巨大廣告牌從空中掉落,砸死一人,這是本市在一年內發生的第二起由於酸雨腐蝕固定螺母而導致廣告牌掉落引發的慘劇,希望可以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
女人小心翼翼地把這條新聞從報紙上剪下來,放在一個透明的盒子裏,盒子裏放了一張大半年前廣告牌掉落的新聞報道,幾顆腐蝕掉的螺絲釘和一瓶不明液體,她像是看藝術品一樣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把這些東西通通鎖進了抽屜中。
“我是很喜歡你啊……可是你和他一樣……不是告訴你……要專一嗎?”
女人喃喃自語,她一邊說,一邊把桌麵上所有關於何奈和其他客戶的聊天記錄徹底刪除,做完這一切,她抱膝看著幹幹淨淨的桌麵,再次點開了瀏覽器。
虛擬男友。
女人在搜索框裏輸入了這幾個字,然後按了回車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