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芳菲暖人間(3 / 3)

而原將軍接下來又續娶京都百年望族連家的女兒,當今皇後的親妹,即現在的當家主母連氏,比較不幸的是連夫人至今無所出。

就在連氏進門的第二年,原將軍遠征突厥凱旋時,帶回來一個十歲的男孩。這男孩一頭紅發,哭聲洪亮,被稱其為第四子,原非玨,玨四爺,也就是眼前這個極其猖狂的十六歲少年。

傳言玨四爺的生母非常神秘,曾經做過波斯舞女。事實上他並不怎麼討原將軍的喜歡,而他的紅發紅眼令他的後母也不怎麼待見他。他本人對於中原文化毫無興趣,琴棋書畫也無一精通,又是個出了名的路癡,明明住在玉北齋,卻總是莫名其妙地走到西楓苑,於是自然而然地被西楓苑的主人白三爺,誤認為是接二連三的挑釁。

就是這位玨四爺,一次又一次被韓先生打得找不著北,可遺憾的是“知難而退”四個字從來沒有出現在玨四爺容量不多的字典裏。他被打,再迷路,再挨打,反倒是韓先生對他的“照顧”將他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武癡。他對西域和高強的武功有著不可遏止的熱情,天天吵著鬧著要去西域。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拜武林第一高手金穀真人為師,可傳說中的金穀真人早已不知行蹤。

以上情報都是平時丫頭婆子同我八卦來,或是宋明磊和於飛燕閑時告訴我的。

我與這位少爺的相識也頗有戲劇性。我九歲那年,碧瑩病入膏肓。那時別說藥了,就連吃的都困難,我拚命想著如何為她補充營養,最後隻好把主意打到大自然身上了。

我趁著天色將晚,偷偷在西楓苑的莫愁湖裏放簍子,抓了些魚蟹,而且還意外地網到了一條金光燦燦的水蛇!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水蛇,這蛇湯可是好東西啊,蛇膽亦是止咳聖藥啊,當然,如能讓於飛燕幫我去賣了這金蛇皮就更好了。

正當我對著那條水蛇獰笑不已,一顆火紅的腦袋忽地出現我的左邊,好奇地問著:“你捉這劇毒的金不離做什麼?”

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本山莊的名人玨四爺,其時他正好再一次迷路到西楓苑,而且在旁邊閉息偷看了我很久。

我當時嚇得差點滑到水裏,慌忙道:“你胡說,這明明是水蛇,哪裏是毒蛇。”

黑暗中,他的眼睛閃著紅色的幽光,像在黑夜裏活動的獸的眼睛,灼灼地盯著我,“這莫愁湖是死水,亦是西楓苑的護苑湖,你以為韓修竹那老匹夫還能在裏麵養什麼?”

此時,我必是麵如土色。我慢慢離開湖邊,隻是手上還抓著那條金不離的頭和尾,放也不是,捏著也不是。明明已是月華涼如水,我卻如同在炭火上炙烤,汗滴如雨:“請問這位小哥,能幫我捏著這金不離的七寸嗎?”

“哼,我為何要幫你?”他直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傲慢地仰著下巴。月光下,他沒有梳起的紅發流動著柔和的光芒,如洗發水廣告裏名模的秀發,迎風飄揚,光彩動人。

我立時猜到他的身份,也想起了宋二哥告訴我他的一大特點,“今日若得了玨四爺的恩情,我一定結草銜環來報。先讓我送四爺回玉北齋吧!”

秀發名模立刻回頭瞪我,惡狠狠道:“誰要你送,我自然認得回去的路,再說,就算我在這西楓苑,那韓修竹又能拿我怎麼樣?”

“可是,韓先生好像往這裏過來了。”我正說著,遠遠地就有人影往這裏閃。其實我連韓修竹的麵都沒見過,隻是瞎猜的,沒想到那玨四爺卻信以為真,臉色一變,隻手往那蛇的七寸一劈,那蛇就斷成好幾段。

我滿手蛇血,驚恐得瑟瑟發抖。他一下子抱起了我,飛到了一旁的槐樹上。

他一手堵著我的嘴,一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兩人的身體挨在一起。他聚精會神地看著來人,氣息吐到我的臉上。

那時的原非玨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月光下,白玉也似的肌膚,紅發似錦,紅眸如酒,俊美無儔,我看得似乎也有些醉了。

底下的那人隻是個巡夜的。他如釋重負地籲了一口氣,才發現我呆呆地看著他,便凶惡地在我耳邊吼著:“看什麼看!我是紅頭發、紅眼睛又怎麼樣,你個下人也敢這麼看我?”

這樣盯著人看的確很沒有禮貌,也很容易讓人誤會我是個膚淺的女性。

我摩挲著耳朵,笑了笑,“對不起玨四爺,恕奴婢無禮,奴婢隻是覺得玨四爺的眼睛好像是葡萄酒的顏色,很漂亮哪。”

“葡萄酒?你一個下人怎麼會見過西域進貢的葡萄酒?”他狐疑地望著我,臉色卻好了很多。

那個時代,進貢的葡萄酒隻為皇家所有,每年至多也隻賞賜一二瓶到權臣寵臣家中,極為珍貴。我又笑笑,正要搪塞過去,忽地發現他的衣襟裂了個口子,一定是剛才拉破的。我從腰間翻出針線。說實話,我的針線活絕對不能同錦繡相比,但和前世相比,仍然有了長足的進步。沒想到那玨四爺往後一仰,警覺地一閃,“你想做甚?”

我的手架在空中,有點尷尬,我幹笑了幾聲,“四爺的衣襟扯破了,奴婢想替您……。”說著話,仍探手過去。

他卻往後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下人莫非想刺殺我?”

嘿!他以為自己是川普嗎?值得我動刀子嗎我?

“玨四爺,別過去……”我著急地喊著。

可惜他一意往後退,“你定是大房派來殺我的。不然,男女授受不親,你也是不知廉恥……

啊!”他終於跌下了樹。

其實我想提醒他的是,那根樹枝不怎麼結實,前天我為了摘槐花給碧瑩,剛爬過的。可是他卻總往我不知廉恥那方麵想,明明聽說他對漢人的詩書禮儀毫無興趣,這一點他倒是學得很好啊。

他的輕功自然不錯,沒怎麼摔著,然而下麵還有個泥潭,我也曾中過招的。唉,果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