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從殊見請帖完好無事,反而有些驚訝:“你真要去?”筵席那麼多人在場,鬱浮黎他不是很煩人多的地方嗎?

鬱浮黎:“既然是喜訊,走一趟也無妨。”

苗從殊心想宴無好宴,必然是場鴻門宴。不過鬱浮黎想去,那就去好了。

反正太玄宗占不了他的便宜。

太玄宗的請帖在一之內送到浮雲城眾多修士手中,其中一大半剛從險境重重的秘境裏出來,正是由神經緊繃到放鬆的過渡階段,恰好一場愉悅身心、輕鬆吃喝的筵席送到眼前,自然都願意參加。

原本有些準備啟程的人收到請帖後,便也決定再多停留兩日。

其中便有東荒和蓬萊仙宗,在太玄宗再三挽留下,到底是同意參加筵席。

筵席辦得如火如荼,太玄宗上下以及浮雲城都洋溢在熱鬧喜悅的氣氛中,大有人間過年時的喧嚷愉悅。空飛行靈器、地下修士行人,人山人海,空前盛況,比幾個月前的那次筵席還繁盛。

大概是靈氣複蘇,暴發戶的氣息格外濃鬱。

苗從殊和鬱浮黎一道同去太玄宗,途中鬱浮黎似乎有些事,叮囑他幾句便先走了。鬱浮黎一走,黑隼便迅速直球滾落,差點沒把苗從殊撞噴血。

苗從殊把臉埋進黑隼毛絨絨的胸口,猛吸一口,陶醉不已。吸隼結束,一人一隼便蹲在白玉舟裏快樂的啃麻辣魚幹和香辣鴨頭。

路過會客峰,遇見萬法道門眾人,對麵正在啃醬燒豬蹄膀。皮厚、筋多、膠質重,烹製得肥而不膩,吃起來格外美味。

雙方對視一眼,迅速達成友好和諧的交流,彼此分享各自帶來的秘製美食。

苗從殊:“豬蹄膀夠味有嚼勁,你們哪買的?”

萬法道門:“城外一戶農家買來的,他們家有獨特的秘製方子。每隻做一百隻豬蹄膀,每月逢一三七九便要關門歇息。我們師兄妹一起出動,從夜裏排隊到早晨開門搶購了八十隻豬蹄膀。”

苗從殊為他們對美食的這份熱愛和堅持感到由衷的敬佩。

萬法道門吃他的麻辣魚幹,驚為人:“哪買的?”

苗從殊得意洋洋:“我道侶親手抓的魚、親手製作,別人吃不到。”

萬法道門眾人齊齊噎住了。

當狗被噎死的時候,沒有一對道侶是無辜的。

武要離瞟了眼苗從殊,長歎一口氣,糾結一瞬,還是同他:“筵席結束後,你趕緊走。別和我師叔單獨見麵。”

苗從殊:“怎麼了?”

武要離挺想告訴他燈棲枝要求親的事,但燈棲枝下了禁製令他無法開口,一字半句都提及不了。

他隻好委婉的提醒:“珍愛生命,遠離前任。”、“你在心口築起冷漠的牆,過不去的人正想拆了它。”、“好好鬼混,別談戀愛。”、“道侶這種生物,容易從狗黑化成狼。”

苗從殊:武道友在日複一日的單相思中,思想已經提高到俗人無法共鳴的境界。

笑笑中,他們離開會客峰來到清幽殿大廣場,場麵還是人山人海、停滿各式車鑾。合歡宗的車鑾也在附近,苗從殊提醒武要離去找心上人。

武要離拒絕了。

“你需要我,你才是最需要我的人。”他深沉的:“別抗拒,別害怕,我在你身邊。”

苗從殊:“你正常一點。”

武要離搖頭無奈,滿腹心事,言行舉止充滿了‘我有故事你不懂’的滄桑。

苗從殊隻覺得他戲好多。

上次的筵席,苗從殊因為散修的身份被安排到人滿為患的偏殿,同其他修士圍一張大圓桌。這回卻被恭恭敬敬的邀請到正殿,單獨坐一張單人方桌,桌上陳列美酒佳肴和珍稀靈果,質量比偏殿好了不是一丁半點。

他的位置在右邊中間,不起眼但也不至於排到末尾,反正就是剛剛好。往前四五張方桌,便是萬法道門的位置。

武要離等他處理代表宗門門麵的事便會過來陪伴他、做他堅實的後盾,苗從殊有被他慈祥的麵孔惡心到,他連連擺手拒絕。

一人獨占一桌,苗從殊剝開靈果殼,邊吃邊觀察四周,順便辨認哪些修士來自於哪個宗門。前麵是蓬萊仙宗,右上角是符宗,挨著符宗的是白玉京。

不愧是白玉京,穿的戴的都能看出價格不菲。

白玉京大姐越靜淳就是被鬱浮黎殺的,嚴格算來,他們和自己有仇。但白玉京不知道誰殺了越靜淳,所以苗從殊無所畏懼。

接下來便是一排黃色的鹵蛋……不是,是高僧們鋥光瓦亮、散發普世智慧的腦袋。

苗從殊不認識這群高僧,聽旁邊修士議論才知高僧們是禪宗,來自西佛心寺。

他們不拘修行,主修心、以頓悟入道成佛,修行方式千奇百怪,令人咋舌。

苗從殊心想佛修不外乎入定論道參禪,能有多奇怪?

這時,最左邊一名高僧忽然回頭,衝著苗從殊合掌微笑,傳音入密:“苗老爺,您還沒給工錢。”

“噗!”

全家福?!他真的是個和尚!!

修真界怎麼會有那麼不務正業的和尚?!

苗從殊回想靈墟幻境裏,又是最佳廝、又是寺廟門口兜售開光寶器的全家福,瞬間肯定禪宗千奇百怪的修行方式,果然名不虛傳。

“我過,我們有緣還會再見。”全家福、不,應該是乃刹僧人。他微笑著:“苗施主頗具慧根,與佛、與貧僧皆有緣。貧僧等你許久,佛法咯——!”

話一半,乃刹僧人像是被掐住喉嚨般長‘咯’一聲,脖子快速扭回去並且因為力氣太大,隔老遠還能聽到脊椎錯位的聲響。

苗從殊眼角餘光瞥見黑金色的寬大衣擺垂落身旁,抬頭便見到突然盛裝出現的鬱浮黎,立時愣住。他從未見過盛裝的鬱浮黎,卻比他想象中更令人移不開目光。

長發以金冠束之,筆直披在背後,黑色滾金邊長袍一塵不染,精致華貴。他坐下來,十指交疊橫在腹部,狹長的眼乜過來,勾起嘴角問:“我好看嗎?”

如仙亦狂,非塵土間人。

苗從殊予以肯定回答,然後問:“你中途離開還有事就是去束發換衣服?”老鬱何時在乎過外表著裝?披頭散發加一件寬大外衫他就能穿千萬年不換造型。

鬱浮黎:“你平日不修邊幅,便隻好我來替你長臉。”

這就是賊喊捉賊最佳例子。苗從殊麵無表情的想著,然後回以‘是是、您可太給我長臉’來敷衍鬱浮黎。

鬱浮黎心想他是不是太縱容苗從殊,以至於他連敷衍都顯得格外敷衍。

苗從殊發現自鬱浮黎出現後,便有無數視線若有似無的探詢過來,女修居多、可怕的是還有打扮妖冶如女人的男修。

撓了撓耳垂,苗從殊自芥子裏拿出兩個易容-麵具,一麵自己戴上,然後假裝若無其事的給鬱浮黎戴上另一麵。

鬱浮黎笑得停不下來。

苗從殊:笑什麼笑?!招蜂引蝶!

此時,太玄宗宗主以及宗門長老都入席,站在高位長篇大論,從修真界的和平談到靈氣複蘇之後的走向,總之立意很高聽不懂,點頭微笑表示讚同就可以。

然後就是徐負雪出來幾句,引來修真界眾人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的稱讚。

苗從殊隨人潮鼓掌,然後快樂的吃東西,直到他發現整個大殿在瞬間安靜下來,上麵傳來太玄宗宗主的話:“我兒願三書六禮、地為媒,求為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