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此時，把整副身子都泡在浴桶裏的薑沐然一樣，心痛得快要沒辦法呼吸。
不知道來如何緩解這種疼痛的小丫頭，隻能一遍一遍的把頭悶到水裏，然後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再猛然衝出水麵。
捋一把臉上的水漬，卻擦不盡源源不斷的淚水。
意外，心痛，難過，百思不解。
無論其他人如何告訴她外祖生前毫無異常，她都不願意相信外祖是突發疾病身故的事實。
可是外祖就這麼不在了。
“小姐，水涼了，老奴進去伺候您擦身穿衣吧？”
聽到宋嬤嬤小心翼翼的輕喚聲，薑沐然回過神，抄一把涼過肌膚的水洗了洗臉，揚高聲線回道，“不用了，我馬上就好。”
宋嬤嬤候在門外，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自是知道薑沐然不喜人貼身伺候的習慣，她出聲不過是擔心她的身體。
片刻過後，浴房的門打開，薑沐然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衣，披著濕發走了出來，不施粉黛的小臉兒上，唇色蒼白。
宋嬤嬤連忙為她披上幹發巾，“小姐，擦幹頭發再出去吧？”
薑沐然聽話的點點頭，乖乖坐下，任由宋嬤嬤給她擦幹了長發，又簡單的挽了個發髻，別上一支白色的雛菊發釵。
對著銅鏡，薑沐然滿意的輕扯嘴角。
外祖說過，無論男女，無論何時，都要儀表適當，這句話，薑沐然以前嘻嘻哈哈不以為然，現在她卻隻能靠這些來延續自己的精氣神。
宋嬤嬤又從圍爐上端下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薑湯，“不管怎麼樣，小姐都要保重身子，來，趁熱喝一點。”
薑沐然依舊沉默著，乖乖的接過，一口一口的喝，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薑湯再辛辣，也不如她此時的心來得痛。
“現在什麼時辰了？”
宋嬤嬤道，“回小姐，亥時過半快子時了。”
薑沐然攏起秀眉，站起身，“已經這麼晚了？夜深了，我該去守靈了。”
宋嬤嬤忙跟在後頭稟道，“小姐不必太著急，剛才太守大人著人來報，說已經從城中請來了老字號喪葬隊料理後事，大人說，小姐還是安心照顧好自己，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
話沒說完，薑沐然猛地轉身，打斷了宋嬤嬤，“不必了，喪葬隊再專業，終歸不如親人走心，外祖的後事，我必須親自料理。書院這麼多學生，這麼多人手，不需要再請外人，嬤嬤，讓喪葬隊回去吧，不要擾了外祖的清淨。”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宋嬤嬤長歎一口氣，憂心忡忡的緊跟出去。
薑沐然走進堂屋的靈堂，見到弟弟昶文正蹲在火盆前默默地燒紙，她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慌忙抬眸，望著滿屋的白色幡帳，仰頭咽下噴湧而出的眼淚。
待心情平複，才走過去蹲下，把紙錢一張一張的放進火盆，姐弟倆誰也沒開口，隻默默陪伴著躺在靈床上的外祖，整間靈堂安靜得隻剩下火苗攢動的微微聲響。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嚴肅的聲音卻不合時宜的出現，打斷了這份安靜。
一如此時，把整副身子都泡在浴桶裏的薑沐然一樣，心痛得快要沒辦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