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末,照你的意思,你想怎樣辦呢?”我這樣問著他,依然是這樣的鎮靜。

“毫無疑義的,我要把這蛋殼全部打破,我要撕去了這重不應有的厚衣,我要走到他們中間去,我要做他們中間的一員。”P回答我的是這麼樣的一句長句,而這長句似乎已經在他的腦子裏溫理了很久,很久,所以他把它說得這樣圓熟,這樣不費思索。“我要更深刻地了解著他們,所以,我應該和他們過著同樣的生活。總而言之,我要撕破我的西裝,我要焚毀我的大衣,我要克服我全部的小資產階級的脾氣。我要無條件地走到他們中間去過著人家的鞋底下麵的生活。我要使他們見著我的時候,叫著我一聲喂,喂,你這樣,你那樣,而不是向著我表示著懷疑而驚懼的神色,叫著我,先生。我要使他們承認我是他們中間的一個兄弟,一個缺乏經驗,缺乏教訓,缺乏戰鬥的勇氣的年輕的兄弟,而不是要使他們驚詫著我是一個特殊的人物,是一個了不得的先知先覺的先生。固然,有些地方,我可以給他們多少幫助,讀讀書報給他們聽,向他們報告著全世界的黑色動物運動的狀況怎麼樣,向他們解釋著蛋殼外的生活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怎樣地去使踏在他們上麵的鞋子動搖以至跌倒下去。可是,大部分的事情,我還是需要他們教導,需要他們指示,甚至需要他們的叱責和告誡啊!”

“你所說的可以算是一篇沒有韻的散文詩,實行起來是不容易的。”我抹著我的寸來長的胡子說,從抽屜裏的“煙盒”中抽出來一條大喜牌的香煙,緩緩地在吸著。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呢?”P可以說是發怒了。我聽見他的牙齒在磨擊著的聲音。“容易不容易的說話,不是我們講的。隻要我們覺得對,我們便應當向前做去。即使我們不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這雞蛋殼全部打破,但隻要我們的信念是堅強的,不久我們終歸是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啊!⋯⋯我可以憑借老朋友的名義向你說,我今晚所說的說話是一種蘊蓄了很久,很久的說話,這完全不是出之一種衝動。而且這與其說是我的主觀上的要求,無寧說是一種客觀上的必要。與其說這是我的靈感的發動,無寧說是一種環境的造成。在以前,我們所以完全不感到這一層,隻以一個‘小生’的腳色在參加著這新時代的偉大的運動而不感到滑稽,不感到兒戲,在現在,我們所以感到非剝去小資產階級的衣冠,非把小資產階級全部的意識克服不成功,這隻證明了革命的階段的進展。這完全不是一種偶然的事情呀!”“老P,你忽然間變成一個很可以的社會科學家了。你說的似乎還有點意思,說下去吧,老P。”我這樣地安慰著P。

“實在說,我們確是曾經動搖過,曾經幻滅過,曾經悲觀過,這說明我們的小資產階級的意識還在作祟,這說明我們還沒有獲得無產者的堅強的人生觀,這說明我們對於革命還存著一種享樂的態度,這說明我們之參加革命還隻是出於一種浪漫諦克。而,這根本是要不得的!革命不需要這樣的人物啊!⋯⋯可是,歸根到底,生活的方式,決定人們的意識,我們一向的意識所以這樣蹩腳,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們所過的隻是一種蛋黃的生活,我們完全沒有和空氣接觸過,我們絕對地經不起風雨啊。”

“那末,照你的意思,你想怎樣辦呢?”我這樣問著他,依然是這樣的鎮靜。

“毫無疑義的,我要把這蛋殼全部打破,我要撕去了這重不應有的厚衣,我要走到他們中間去,我要做他們中間的一員。”P回答我的是這麼樣的一句長句,而這長句似乎已經在他的腦子裏溫理了很久,很久,所以他把它說得這樣圓熟,這樣不費思索。“我要更深刻地了解著他們,所以,我應該和他們過著同樣的生活。總而言之,我要撕破我的西裝,我要焚毀我的大衣,我要克服我全部的小資產階級的脾氣。我要無條件地走到他們中間去過著人家的鞋底下麵的生活。我要使他們見著我的時候,叫著我一聲喂,喂,你這樣,你那樣,而不是向著我表示著懷疑而驚懼的神色,叫著我,先生。我要使他們承認我是他們中間的一個兄弟,一個缺乏經驗,缺乏教訓,缺乏戰鬥的勇氣的年輕的兄弟,而不是要使他們驚詫著我是一個特殊的人物,是一個了不得的先知先覺的先生。固然,有些地方,我可以給他們多少幫助,讀讀書報給他們聽,向他們報告著全世界的黑色動物運動的狀況怎麼樣,向他們解釋著蛋殼外的生活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怎樣地去使踏在他們上麵的鞋子動搖以至跌倒下去。可是,大部分的事情,我還是需要他們教導,需要他們指示,甚至需要他們的叱責和告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