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官?〞
〞下臣在。〞
繚歌穿起浴衣,坐在廳裏。窗台,石榴花枝斜斜舒垂。
〞藥帶到嗎?〝
〞夫人,藥已置配好。請夫人,每次洗浴後服用,切不可多用。否則,傷身。〞
〞多謝。薇兒,將錦匣拿來。〞
一方錦盒擺在李醫官眼前,裏麵盡是珠寶金玉。
〞拜謝,夫人賜賞。〞
〞記得,每月給我請脈的時候,把藥帶來。〞
〞是。〞李醫官躬身退下。
〞薇兒,扶我進殿吧,我乏了。〞
婢女恭敬地扶繚歌入房。
〞怎樣?在茂陵還習慣嗎?你姐姐還好嗎?〞
薇兒,含笑。一一寫在紙上。
她便是繚歌在茂溪所救的兩個啞婢之一,他的姐姐已在兩個月前便嫁了戶好人家。而孟雲找到她時,她念著繚歌的恩情,便入了易府為婢。
〞委屈你了。可我身邊實在沒有可信可用的人。等熬過了這一難關,便將你送出府去。〞
薇兒不住地搖頭。
筆尖流動,她此番來便是來報恩的。她願意伺候繚歌一生。
一生?
繚歌啞然失笑,她也曾經想過,伺候一個人,一生一世。
風築。
燈盞點點,暈成一朵朵跳躍的花兒。夕花廷。最是夕花留不住。
〞參見公子。〞
〞如何?〞
〞啟稟公子,夫人要下官為他私配避子湯,下官不敢妄取,隻將一些通經活血的藥材,交給了夫人。〞
〞既然,她想要,隨了她吧!〞
〞她想怎麼樣?都可以。隻是,你要切記,絕不能危害到小夏夫人腹中的胎兒。〞
〞下官明白。〞
〞她的手腕……罷了,你退下吧。〞
公子胤看著手下的琴弦,輕觸,指尖滿是灰塵。她不要封號,連世子的孩子都不願生下。
她,還在顧念著什麼人嗎?
不久。
在嬈歌胎氣漸穩,出三月時。繚歌竟然懷孕了。
世子府的各種賞賜,輪番下來。
有一枚和田青玉,翠色極好。她便交代薇兒收起來,留給孟雲做一方劍紋,鑲嵌在劍鞘上。
小橋曲徑深處,她散著步。終於望見,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麵的自家堂妹。
〞夏夫人。〞她特地把夫人那兩個字咬得極重。
〞姐姐真是見外了,你我本就是姐妹,如今,更應該姐妹相稱。〞夏嬈歌嘴角輕笑,可那笑意到不了眼底。
〞妹妹,身體好多了嗎?〞
她倆身後的仆從,都已知趣退下。
〞怎麼還能不好?姐姐,都已經奪了我的封號,為我祈福了。〞
〞妹妹是在怪我嘍?〞
〞怎敢?〞
嬈歌嫣然一笑,嫵媚至極。
〞姐姐今非昔比了,哪還是往日低於泥濺的罪婦。所以妹妹,也隻得出門,來會會姐姐了。〞
〞不過,姐姐,這出戲要怎麼唱?如何唱?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嬈歌幽幽淩厲起來。麵上,卻無甚波瀾。一年多的時間,果然是,聰明多了。
〞世子,傳我去用午膳,就不多陪了。〞
繚歌望著她春意滿麵的模樣,隻覺得惡心。縱有身孕,她卻姿容不減背影仍窈窕標致,怪不得,世子對她念念不忘。
她折身回流花閣。
卻途經華碧池時,停了下來。滿湖的荷花,粉似嬌,白似雪,都盛開了,她站在楊柳婆娑的枝條下。
這一湖華碧,有一道以藤花而織的籬笆從上麵環繞,將池一隔為二。
往日她都是站在池那頭采荷,望著這邊。如今。已隔天涯。
她悵然若失。
她並不是優柔寡斷,心思鬱結之人。可,麵對著風築,她的心就像是一顆露珠滴在了青草上,顫抖般卑微。
她腳下一滑,薇兒來不及扶她,眼看整個人就要跌入水池中。
她心卻一驚,絕不能跌入水中。
腰上突然一道溫暖的力量,將它從冰涼的邊緣拉了出來。
這衣袖上的淡香,她泫然欲泣,卻不願抬頭看他。
〞夫人,多日未見。〞
〞安否?〞
她望著他腳上的那雙錦鞋,那款式,那花紋,還是當日她挑選的。
〞多謝公子掛念,貧妾安好。〞
她心口感到一種無力的抽搐,又道:〞多謝公子相救,妾身告退了。〞
剛跨一步,腳卻又向外一崴。公子胤一臂將她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