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表的秘密(3 / 3)

“這下你還相信眼見為實嗎?”

“這……”

“隻有邏輯是可信的,一套正確的邏輯判斷,要比眼睛可信上百倍。”

“那怎樣才能有邏輯呢?”

“邏輯是人人都具有的一種能力,但超強的邏輯可能就是愛迪生說的1%的靈感了。你以後會知道,超強的邏輯對於一個非凡的投資者,將是多麼重要。”

父子倆慢慢徜徉,看夕陽西落,此時,父親身影的輪廓在餘暉中勾勒出金光閃閃的光圈。

……接著,夢境開始比現實還要真實。爸爸正溫柔地衝他笑著,突然就直挺挺地墜入鐵軌,而火車正好呼嘯而過,轟隆直響,卷起一陣狂風。鐵軌下方,也不再是石塊與枕木,而是一道溝壑,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從底下冒出“颼颼”的冷風,像要把人吸進去。他看到一塊塊肉體朝他奔湧而來,形狀與白天自己見過的一樣,被切斷的,沾滿血的,一截一截的……

火車不知怎的又掉過頭來,對袁得魚開了過來。袁得魚毫無畏懼地衝上前去,他感到暈眩,周遭場景開始變得不真實……他咳嗽著醒來,渾身發抖,真切地認識到,父親已經被強大的“火車黑洞”帶走了。

5月29日,震徹資本市場的帝王醫藥事件,伴隨著袁觀潮的死亡,被烙下了一個永久悲情的印記。

接下來的幾天,黑雲壓城,大雨不絕。

袁觀潮的死亡,轟動了整個佑海灘,他似乎直接成為帝王醫藥股價操縱案的罪人。袁得魚也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但是他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麼可憐,隻是從報紙上學會了一個比傾家蕩產更悲慘的詞語——家毀人亡。

葬禮前的一個深夜,袁得魚接到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事故那天,那個被袁得魚一拳打在臉上的法醫。

法醫在電話裏幽幽的聲音使袁得魚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因為他的聲音像是一直在發抖,仿佛在害怕什麼東西。

他們約在安中寺旁膠州路與愚園路拐角的一個小咖啡館,這家店生意並不是很好,晚上9點多,隻有三兩個年輕人坐在裏麵,或許這也是法醫到這裏的原因。

法醫從黑色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麵裝著一塊手表、一枚戒指和幾張紙幣,塑料袋上有些明顯的血跡。

袁得魚詫異地接過來,沒錯,這些物品都是他爸爸的。

“我並不是要把這些都給你,你試著把手表後蓋打開……”法醫提醒他,玻璃鏡片後麵的眼睛存有幾分善意。

袁得魚發現,手表後蓋仿佛是雙層的,他將外麵的蓋子使勁掰開,從裏麵掉落出一張疊得很小的紙。

袁得魚詫異地望著法醫,法醫點點頭。“大概出於職業習慣,我發現了這些,我又想起最近報紙上的幾件事,覺得一定得告訴你。你不用擔心我的動機,因為曾經我也是受害者,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做這行……”法醫說的時候,眼睛發亮,“這些東西,警方會通過合法的形式交到你手上。不過,我擔心流程一多,你就不一定能發現手表的秘密。我是說,這個秘密不知道在哪個環節就會被消化掉了。”

“謝謝你!”袁得魚真誠地說,然後把其餘的東西還到法醫手裏,“對不起,上次……”

“祝你好運!”法醫沒說什麼,起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袁得魚拿著這個折疊起來的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紙,回想起這幾天回家的時候,家裏好像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因為並沒有丟什麼,袁得魚也沒有太在意,再說,這個家過不了幾天,就不再屬於自己了,他還以為是用人們在分享最後的“剩宴”,現在想來,或許沒那麼簡單。

回到家裏,他打開最亮的燈,然後把紙小心翼翼地展開。

這是一張交割單。也許曾經被放到過口袋中,紙麵上也並不整潔,看起來灰蒙蒙的,不過打印出來的交割記錄清晰可見。

如果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遇到一隻蝴蝶,一隻引起蝴蝶效應的蝴蝶,那麼,從這一刻起,袁得魚的蝴蝶就是這張交割單。在袁得魚拿到這張交割單時,未來如同生命程式的參數,在他拿到之後就飛轉改變了……隻是那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張單薄的紙從此會改變他的命運。

他拿起交割單看起來,這張交割單仿佛指明了一個與外界了解的截然不同的真相,讓袁得魚心驚肉跳。

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1992年8月初,佑海洋白渡橋邊,矗立著一棟英國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建築,旁邊豎著一塊木頭招牌,白底紅字寫著“浦江飯店”四個字。

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穿過幽深的走廊,高跟鞋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敲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那是一道裝有銅把手的紫檀木大門。

這是唐子風的辦公室,敲門的是他的秘書。窗戶那兒是個大轉角,正好對著太陽光映照下的東江。

桌上擺了幾個銅色的相框,有一張是三個男孩的合影,最大的約20歲,最小的像是個初中生,高矮差異顯著。

他拿起一個相框,裏麵的男孩是合影三人中最矮的那個,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小兒子唐煜。照片中,這個男孩將一件黃色外套係在腰上,雙手自信地叉著腰,脖子上掛滿了獎牌。唐子風很自豪,這個小兒子被送到美國讀書,很快拿了不少獎。

不過,他的興趣仿佛不在於此,他拿起一遝厚厚的文件,上麵寫著幾個大字——“帝王醫藥招股說明書”,翻了一下,不自覺地興奮起來。

這時,他接到一個電話,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繼續買。”

“唐總,袁先生來了!”推門進來的女秘書說。

唐子風眉頭舒展:“終於來了!”

這一對拜把子兄弟已經很久沒見,唐子風當下的身份是佑海證券交易所副主席。

沒想到,袁觀潮一進門就對唐子風說:“唐兄,我說過不要放開價格,你看,現在市場都成了什麼樣子,所有人都衝到股市,當股市是個聚寶盆……”

“哈哈,袁弟你誤會我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市場變成一潭死水呀。你告訴我,救市哪裏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