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叫兩個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靳知遠問她:“相機不在你那裏嗎?”悠悠難得很肯定:“在旅館的沙發上我就塞回你包裏了。”
那是一款很薄的卡片機,也不知是過年哪個長輩送的,順手被他帶出來,還是嶄新的。悠悠比他著急,隻是連聲地說要再回去找找。靳知遠很早就放棄了,他從家來,簡簡單單一個包,多一件少一件心中了然。
到底還是找不到了,連旅店都打電話去了,還是沒有。
悠悠很有些難受,因為那樣多拍得漂亮的照片,一起不見了。仿佛沒有了見證。靳知遠隻能安慰她:“沒事,我們下次再去一趟,補回來。”
大二下學期,悠悠要考專四,靳知遠的GRE考試早就報了名,於是每天極規律地去上自習。
這天正好譚阿姨放假,他去敲靳維儀的房門,想問她吃什麼。門本就半開著,靳維儀正在打電話。他的姐姐,向來處事不驚的姐姐,此時聲音竟有些顫抖,帶了惱怒,幾乎是用半提高的調子說:“我爸不是這樣的人。”又過了很久,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她隔了很久,終於放下了電話。從門縫間望去,她略有些失神,低頭呆呆地望著手機。
靳知遠毫不猶豫地推門進去,坐在姐姐對麵的沙發上:“怎麼回事?”
姐弟倆的表情這樣相似,沉默地望著彼此,靳維儀並不想瞞著弟弟,直截了當地說:“爸爸工作上出了點問題,有些嚴重。”
她的表情並不是在開玩笑,可是靳知遠覺得這真是個玩笑:“我不信。”
姐弟倆人還是打電話給父親。電話講得時間極長,靳知遠隻能聽到姐姐的話,大致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靳維儀望了眼弟弟:“你要不要和爸爸說幾句?”
他隻沉默地接過那部電話,通話太久,燙得讓耳朵都覺得發熱,靳誌國在電話那頭笑:“兒子,沒什麼大事,不用擔心。”
他隻說:“爸,沒事的,你注意身體。”
現在終於恍然大悟,這段時間的高血壓病情反複,想來竟也是為了這件事。
他的下屬大批量采購原料的時候挪用了公款,偏偏有幾筆賬是靳誌國簽字批準的。因為手腳做得巧妙,東窗事發的時候,靳誌國一時間難以脫開關係,於是專案組下來,一直在調查。
他們聽出父親語氣裏刻意的放鬆,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靳維儀先站起來:“我晚上約了人,你回學校吧。”她語氣平緩,“爸爸肯定不會有事。他沒做過那些事。”
靳知遠笑笑,他當然知道。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相信,他會選擇相信自己的父親。
公車停在了校門口,靳知遠捏著手機,卻回到了寢室才給悠悠打電話。
“咦,你回來了嗎?”悠悠快活得幾乎從椅子上蹦起來,“那你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來找你。”飛奔出門,悠悠連頭發都忘了紮起來。最近見麵很少,他似乎常常回家,除了來學校上課一起吃個飯,悠悠一般都老實地待在宿舍或者教室。
他就坐在宿舍樓的大廳裏等她,隔著玻璃門,背對著大門,淺藍的T恤襯出了瘦削挺拔的背影。一回頭見到她,微笑著起身。
最後叫兩個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靳知遠問她:“相機不在你那裏嗎?”悠悠難得很肯定:“在旅館的沙發上我就塞回你包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