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3 / 3)

她生命中的不太平,全都獻給了人生中某一階段。之後,順風順水,連讓人崩潰的考研,順當的查分、上線、麵試,沒出半絲的紕漏。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子一個人生活下去,歲月沉靜,無限安然,外邊景色再美好,卻始終無法讓自己真正的心動起來。

悠悠知道他等了很久,於是誠心誠意地謝他:“真是謝謝你。”

他嗯了一聲,笑著說:“真要謝我呀?我爸這些天一直說要找個翻譯,你有空嗎?”她知道他家有一個很大的廠子,不過這個人生性懶散,好像也從來不去管,有些意外:“要幫忙?沒問題啊,什麼時候?”答應得很利落。吳宸衝她咧嘴笑:“夠意思,我回去問問吧。”

悠悠回到宿舍,小小的單間,頭發被雪水淋得有些發潮。雖然很晚了,可是明天休假,於是慢慢地衝澡、吹幹頭發、上網,臨睡前又熱了杯牛奶,小口小口地抿下去,喉嚨稍稍感覺好了些。上課雖然有話筒擴聲,可是連續不斷地講上三個小時,也是一種挑戰。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已經快一個星期,很是喜歡那條臨海的濱江大道。寒冬的時節,裹緊了大衣,踩著笨拙厚實的雪地靴,耳朵像是會被凜冽刺骨的風給割下來。可是頭腦會很清醒,咯吱咯吱地踩著新雪,能讓思緒清爽,工作遇到的繁難都能一一理清楚。

培訓分公司是新辦的,精品課程的推廣全是從總部調來的同事在做,難免覺得累。悠悠真是懷念兼職的時候,平時在學校安靜地上課下課,隻在節假日代課,收入又頗豐,那樣的日子才逍遙。如今研三,再沒有旁的事——公司倒是極力挽留她全職,又派她來這裏,器重之意不言而喻。相應地,自然也加大了工作量,好在她向來身體很好,在同事紛紛病倒的情況下,偶爾還能幫忙代課,有時候自己想想,也會覺得了不起。隻是疲倦倒是真的,每天回到宿舍,倒頭就睡,連睡意都不用醞釀。

“知遠,過幾天印度的客戶就要過來。你決定把訂單給吳總?”靳維儀給他剝了一個橙子,話語間有些猶豫。

“吳總的報價最合適,沒有理由不給他。”語氣平靜,就像以往姐弟倆一起討論的生意,靳知遠微微頓了頓,“我已經決定和吳總合作。不過客戶那邊你陪著去,我現在沒時間,抽不出空來。”

“姐,前天我遇到唐嘉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若有若無的笑,帶了些調侃,“他真是本性難改。”

“怎麼?身邊又換人了?”靳維儀挑了挑眉,很有興趣地追問,“我很久沒見他了。”

“替他爸來問那批熱導管。”他注意著姐姐的神色,“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樣關心他家的那些生意了。”

靳維儀抿嘴笑了笑:“是啊,他總是老樣子。”

他笑著問:“姐,你是真的不在意嗎?”

“知遠,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靳維儀的語氣有些無奈,“倒是你自己……老實說,你是不是在鑽牛角尖?很多事情我們做不到,但是能做到的,你已經做得很好。”

他們很少這樣說起這個,不過寥寥幾句,靳知遠抹去唇邊的笑,靜靜地移開眼眸,隻是沉默。

維儀忽然覺得心酸,追著弟弟的背影問了一句:“如果現在沒有遇到悠悠,你是不是會好受一些?你會不會和別人在一起?蘇漾呢?”

靳知遠似乎被這句話縛在原地很久,他淡淡地轉身,靳維儀隻看到他的側臉,神情冷淡,卻分明在克製著什麼,嘴角已經抿緊,良久才回答姐姐的話:“姐,和誰都沒關係,我隻是覺得沒意思。真的。”

這句話的冷漠一如他此刻的臉色,帶了漫不經心。如果回顧這幾年,他一步步走來,似乎越來越成功,逐漸擺脫過去的陰影,可是說到底,究竟在為了什麼而忙——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母親,還是僅僅找到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出口?

“靳知遠,你給我站住。”維儀不知道怎麼回事,突如其來的怒火,讓聲音也變得分外的尖銳:“這就是你自以為成熟的樣子?要是還放不下就去找她,要是放下了,就不要再偷偷摸摸地藏著掖著。”聲色俱厲,可是說完,維儀卻頭疼得皺了皺眉,有些後悔。

他依然保持著慣有的沉默,和暗色一樣,仿佛這才是真正的外衣。維儀看著這個越來越叫自己看不透的弟弟走開去,忽然起了衝動,恨不得把眼前的煙缸一把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