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稚自詡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可但凡是個人都會有底線,有其心理承受能力。一旦受壓過頭,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像是現在這樣,在二十四小時內連續被踩了底線不說,最後對方還很歡樂地扔了個炸彈把她最後的一點理智給炸飛了,這怎麼忍得了?她抹了把臉,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一仰脖喝個底朝天。
然後,她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刀。
晏玳正低著頭晃著小肩膀,用腳尖在地上劃小圈圈。看到她出來,他還來不及掛上笑容就被那道冰冷的銀光給懾住:“喬喬?”
“出去。”她握著刀直直指向他,“不然殺了你。”平常她生氣的時候臉都是紅脹的,而這次卻是鐵青,可見是真的氣瘋了。
晏玳知道這個時候最好是順著她的心意,免得她情緒失控讓事情變得更糟。所以他立刻舉起雙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好,我馬上出去。你先把刀放下,別傷了自己。”
她的臉龐因為情緒的失控而顯得有些猙獰,握著刀的手上青筋浮鼓。整個人如同一根拉伸到最大限值的線,連最輕微的一個彈動都經受不起。心髒處糾疼得不行,她再忍不住咆哮道:“出去!”拿著刀的手已經顫抖得不像話了。其實從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處於神經高度緊繃、情緒異常壓抑的狀態。因為事態的發展一路脫軌,而且還是往不可挽回的方向橫衝直撞,再也拉不回來。緊張的情緒得不到紓解,還得在好友麵前演戲。這些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可還是極力忍耐,一直到晏玳說了那句‘隨叫隨到’,脆弱的神經中樞終於被刺激到崩潰。
看他終於挪到了門邊,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的手搭在門把上,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他很難過,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倘若昨晚他小心一些,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但,假如能重來一次,他還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事。要知道,雄性在這種問題上,通常都比較自私。
手搭在門把手上時,他猶不死心:“你能不能聽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她尖叫一聲,撲了上來——按照力□□動學萬有引力定律,晏玳身上必定要開個洞。但不知道是妖怪特別有狗屎運呢,還是說喬稚人品不好,竟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踩到一隻拖鞋,滑了一腳。晏玳眼明手快地閃身一避的同時架著她的胳膊,借勢把刀給卸了。聽到刀子掉到地上‘叮’的一聲,他心擂如鼓,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癱軟在他懷裏,已經昏了過去。
喬稚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床上了。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來,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到現在靈魂都還飄浮在半空,落不到地上。
依稀聽得見隔壁鄰居家傳來的電視聲,還有小孩子哭鬧的聲音。真實感一點一點地流回身體裏,意識也慢慢地清明起來。腦中一片空白,像是電腦死機後重啟,信息極緩慢地恢複。她機械地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一口地喝下。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茶幾上壓著一張紙,上麵卻是空白一片。她拿著紙發了一會兒愣,繼而將它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裏。
晏玳消失了。
他的離去相較他的到來是那麼地悄無聲息,像一顆被烈日蒸發的露珠,一絲痕跡也無。房間像是被刻意整理過一樣,再找不到他曾經存在的痕跡。他的衣服、褲子、鞋子還有雙層倉鼠籠和嫩綠手提盒都沒了蹤影。打開壁櫥,前兩天他吃剩的半包棉花糖也不見了。陽台上,他種的小盆栽也都不見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空了大半的陽台,不由得恍惚起來。
她快分辨不清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夢境,因為現實與虛幻的界限變得如此模糊不清。她像沒頭蒼蠅似地在房間裏轉了幾轉,失了焦的眼瞳四處梭巡。隱約記得是要找個什麼東西,可是憑她努力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心裏像破了個很大的洞,空蕩得令人發慌。她努力地呼吸,可還是大腦缺氧的感覺,連帶著眼睛也看不清東西。她將臉埋在膝間,仿佛要以這樣的動作竭力躲避些什麼。
過了許久,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像把尖刀,劃破了寂靜的空間。
“喬妹,你這兩天是怎麼了。”王一一看著她,“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還有,你的臉好紅。”
喬稚揮開她的手,含糊道:“有點熱。”
“昨天也是這樣的。”王一一嘀咕道:“要是生病就去看看吧,不過你最近假請得太多,人事考評有沒有關係啊。”
喬稚壓根就沒聽她在說什麼,她隻覺得身體裏像是有把火在燒。哪怕她拚命地喝水,卻還是無法紓解那火辣辣的渴意。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幾天了,再不行的話今晚就得去醫院看看,開點藥回來。
到了下午她在座位上根本就坐不住了,幹脆直駐在茶水間裏。灌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喉嚨卻依舊幹澀。胃被灌得飽脹,可身體依然向大腦傳達著幹渴的信息,她按住肚子弓著腰坐在休閑椅上,飽脹感令她漸漸地就有了倦意。想趴在桌子上打個盹,可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半夢半醒間像是聽到有人驚叫,她勉強睜開眼,看見那隻潛伏在後勤部的小妖怪楊樂樂正惶恐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