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燈宴(二)(2 / 3)

傅長生充耳不聞。

太監更不爽了,非要把傅長生男人的尊嚴踐踏在泥地裏才好消身體殘缺帶來的扭曲。

“哦也不對,傅侍衛那麼寵他,定然是不舍得溫皎委屈的。”他換了語氣,聲音更輕也更惡毒:“不定,是傅侍衛在下麵呢。溫皎跟我,你為他死都願意,這麼一條好狗,撅著屁股給主——啊!”

一粒石頭從遠處飛過來,直接打得他牙齒都快掉下一顆。

“啊啊啊啊——”太監捂著嘴巴,痛得半蹲到了地上。

在前方的管事太監立馬反應過來,陰惻惻地質問出聲:“誰?!”

灰袍少年手握骨笛,從道盡頭走了出來。冰藍花燈照著他的神色,若劍鋒寒霜。

夏青本來想掉頭就走,結果好家夥!

主角受和他的深情忠犬真是不會讓他失望啊!!!

這是什麼癡情不悔放下尊嚴為你頂罪的戲。

他真是聽得人都傻了。

絕。

又荒唐又無語。

夏青煩躁的不行,抓頭發,想走卻走不了。

他幽幽吐口氣,等內心的躁鬱散了,才重新看向那個老太監,開口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夏青以一個局外人身份看別人的事時,其實很少會插手,尤其是情愛方麵的。

就像夢中老人所言。

苦海滔滔業孽自招。

人世間,貪嗔癡怨不外如是。

枷鎖欲念都是自己吐絲結成的繭。

好比現在,與溫皎的所有糾纏,是傅長生自己招來的業孽,心甘情願吞下的絮果。

——不過為什麼要讓他遇到!!

夏青又暴躁起來。揪著骨笛上的紅線。

他看不下去傅長生那種卑賤的態度。

不是心疼,更多的是一種違和感。

他也不知道違和在哪裏!

又找不出一個關於自己的答案後,夏青選擇和以前一樣忽略過去。

“什麼青玉膏?”

夏青心平氣和開口。

管事太監沒見過他,也能猜的出來他是誰。

這估計就是陛下養在寢殿的少年了。

他愣了愣後,眼中大喜,馬上換了副臉色,帶上了討好的笑意諂媚道:“回公子的話,這賊人偷了禦藥房的專門供給皇室的青玉膏,奴才正帶著他去內務府受罰呢。”

夏青繼續心平氣和,脾氣很好:“傅長生,我給你的令牌你是弄丟了嗎?就這麼任人汙蔑?”

一直低著頭裝死不話的溫皎,在夏青這句話後忽然身體一僵,猛地抬頭,眼眸望向了傅長生,內心突然湧出一絲惶恐,愣著喊了聲:“長生哥哥……”

夏青扯了嘴角,對自己:算了,就這樣吧,最後一次。

下次別沒事皇宮亂逛,繞著溫皎傅長生走。

真是求求了。

他除了張善外,還第一次那麼怕過兩個人。

張善是純粹滿腦子齷齪思想,誰衝他笑他就要把那人送上他的床,給夏青嚇出了心理陰影。

而這兩人……傅長生這人有毒,惹不起惹不起。

傅長生心中苦笑。他絲毫不為他人奚落羞辱所動,可被這個少年撞到如此窘迫的情況,卻奇異地泛起一些難堪。

他握緊拳頭,甚至不敢去看少年冷靜的淺褐色眼眸……覺得自己在他那裏不該是這麼一個樣子。

他抿唇,聲音沙啞:“我沒丟。”他從袖中拿出那塊令牌,攤開在傷痕累累的手中間,解釋道:“我這是陛下的東西,他們也不會信。”

夏青:“哦。”

他對管事太監認真道:“令牌其實是我給他的,青玉膏是他去禦藥房太醫給的。不是偷的,可以放人了嗎。”

管事太監滿腦子巴結討好他,堆著一臉褶子笑成花:“當然當然,有公子您為他作證,我們也不敢亂冤枉人。”

夏青輕聲道:“謝謝。”

“哎喲,公子這是折煞老奴了。”

管事太監在夏青這裏露了臉賣了個好,神清氣爽,一揮拂塵,嗬斥道:“還不快放了傅侍衛!”

“是是。”

幾人手忙腳亂地給傅長生鬆綁。

被石子砸中的太監捂著嘴,人也嚇得哆嗦,哭都顧不上了——誰能想到傅長生一個低等侍衛能和陛下身邊的人有關係呢!

他瑟瑟發抖,生怕夏青處置他。

不過好在這位陛下身邊的公子一刻不願在這裏多待,表情跟見鬼似的,幫傅長生證明清白後轉身就走。

但沒走兩步,夏青又想起什麼,退了回來到傅長生麵前,想了想直接道:“上次就有句話想了,當時覺得沒必要,現在看來很有必要。”

“傅長生,你要是想活下去的話,離開溫皎。”

他這話的時候,看都沒看旁邊搖搖欲墜的溫皎一眼,語氣平靜。

溫皎遲早有一會把傅長生害死,這是夏青確定的。

而傅長生完全有能力走,不需要任何人幫忙,關鍵看他自己想不想得通。

傅長生盯著少年的眼眸,耳邊靜靜淌過他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他率先感受到的情緒是好笑。

有一種自己家毛還沒長全的弟弟,突然有一一板一眼來操心他的事的感覺。

可是這種感覺馬上被冷風吹散。

牽扯身體密密麻麻的痛,傅長生眼中也浮現一絲迷茫,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和夏青,到底清醒的是誰呢。

保護溫皎幾乎成亡國後被他寫入靈魂的一件事。

出於恩。

出於忠。

或許也出於不出道不明的很多情感。

他知道溫皎在看他,用一種震驚的、惶恐的的的視線。甚至或許在輕聲喊他“長生哥哥”,語氣前所未有的害怕。

但是對上夏青幹淨的視線,心裏的束縛抽絲剝繭,傅長生一點一點笑起來:“好。”

夏青看他一眼,沒話,轉身走了。

管事太監帶著人離開。

很快這處偏僻的地方隻有溫皎和傅長生兩個人。

溫皎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衝過去,精致的臉上眼睛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難以置信:“不,長生哥哥,你剛剛什麼,長生哥哥,你剛剛什麼。”

傅長生現在依舊不能麵對他的眼淚,但是早不會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了,他垂眸輕聲問:“殿下,您拿了我的東西,為什麼不跟我一聲。”

溫皎滿腦子都是他那一個“好”字,眼淚斷線般從眼眶裏湧出,不顧禮節衝上去抱住他,整個人差點哭的抽過氣去:“對不起長生哥哥,皎皎知道錯了,長生哥哥對不起,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我在這個楚國皇宮隻有你了。要是你不在,我也活不下去的。”

傅長生心中平靜地想,我的殿下,你怎麼可能活不下去呢。

你那麼怕痛又那麼怕苦。

但他沒有這話,他隻是幾乎已經養成本能地安慰他,輕聲哄道:“殿下,不會的。沒有誰離開誰會活不下去。”

溫皎徹底崩潰了:“是那個少年嗎?你就是因為他就不要我的嗎?你喜歡上了他?”

傅長生閉了下眼,這話刺耳至極,他心中也驟然升起了一股火,他一下子推開溫皎站起來,很認真也很冷漠地:“殿下,我不喜歡男人。”

溫皎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被他推到地上,一下子捂臉失聲痛哭:“憑什麼?他憑什麼?”

早在聽聞陛下從風月樓帶回來一個少年將他寵上後,妒火便已經在他內心熊熊燃燒,甚至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霸占的怨恨感。在聽到白荷的話後,更是嫉妒把理智也焚燒殆盡。

溫皎哭聲沙啞:“憑什麼?他憑什麼?憑什麼得到陛下的寵愛後,還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傅長生冷眼看他發瘋,卻輕聲:“憑他人很好,比殿下好一點。”

“人很好?”溫皎輕聲重複,抬起頭,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就因為他給你令牌讓你去拿藥,就因為他今出麵幫你話嗎?”

溫皎輕聲:“可是長生哥哥,這些權利全是陛下給他啊,如果沒有陛下他什麼都不是。他不過是仗著陛下寵愛,對你施加一些恩惠而已。長生哥哥……就這樣,你就願意為了他放棄我嗎?”

溫皎感覺漫的委屈把自己淹沒,哭成了淚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壞,遇到什麼都隻會哭,吃不得苦也受不了委屈。可是長生哥哥,這不能怪我啊……”

他跪在地上,嘴唇顫抖:“我的父皇母後,從到大都沒教過我怎麼去討好他人,怎麼去受苦受累。他們千嬌百寵把我養大,把我養成這樣。我能怎麼辦啊,我也改不了。你們不能在從來沒教過我這些後,又逼著我去做這些。你也不能把我寵成這樣後,又不要我。”

“而你拿我和他比——”溫皎驟然淚水更為劇烈,撕心裂肺吼出來:“——他都沒有經曆過我經曆過的一切!他憑什麼跟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