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錚忐忑不安地等著，可直到半夜淩晨，這個假號也沒見人加。
聶錚錚熬了一宿，第二天頂著黑眼圈來找唐玉簧。
唐玉簧看過她昨天雕刻過的作品，緊擰著眉頭說：“你的手很穩，這是個很大的優點，但缺點在於深淺的把握還不行，不夠流暢，得回去再練練。還有啊，陸子岡一脈的長處在浮雕方麵，在圓雕上就顯得有些不夠用了。圓雕需要把握好立體感，每個細節的比例很重要，你沒學過雕塑，所以在這方麵差強人意。”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已經相當認可聶錚錚的天賦。
哪怕是不劃線，圓雕一個小動物出來，也能惟妙惟肖，活潑靈動。這並不是學會黃金比例就能獲得的能力，反而是有些過分注重技巧的人終身難以企及的優點。
有時候一條線、一段圓弧便是天壤之別。
玉雕師是否有能耐，不僅要看技藝，還要看能不能把各種技法融會貫通，是不是有悟性，有靈氣。
“那我今天雕什麼？”聶錚錚問。
唐玉簧從抽屜裏摸出一塊普通的石頭遞給她，“喏，就這個吧。雕一朵花，隨便什麼花都行！”
聶錚錚不怎麼高興的拋著石頭往外走，忽而聽見了微信提示音。
她坐在唐家院子裏的石凳上，滑動手機，點開方雲磬發來的微信：聶嶸嶸，在？方便聊幾句嗎？
這果然是他的風格。
聶嶸嶸：在啊，你是哪位？我姐姐讓你加我的？
方雲磬：是的，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1，你去過緬甸木姐鎮嗎？2，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3，你是不是偷吻過一個男人？
聶錚錚沒想到他能直白成這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隻回了五個字：神經病吧你！
方雲磬：……
聶錚錚呼出一口氣，起身往外走，唯恐遇見前來串門的方胥為。
剛走出這條巷子，溜達到琉璃廠門口，一道卑微嘶啞的老太婆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姑娘行行好，求你給我一點吃的吧。我已經餓了兩天了，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了。”
這個聲音猶如驚天響雷那般，在她頭頂轟然炸開。
……
此刻的聶錚錚仿佛一座腐蝕的鍾表，艱難地走動著，脖子裏發出咯咯的響聲。
她看著自己的腳尖，足足呆滯了五秒。
猛然間，她扭過頭，看向這個說話的老太婆。
這時候的聶錚錚就猶如被九天玄雷擊中，渾身既在顫栗，又能感覺到從腳底板直至頭頂的麻木。
她重生之後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上下牙齒不停地碰撞、打顫。
“……奶……奶。”
“奶奶。”
“奶奶！”
聶錚錚急欲衝到她的麵前，然而雙腿仿若灌了鉛，有千斤之重，根本抬不起來。
還有一股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窒息，讓她的四肢百骸充斥著密密麻麻的酸痛，猶如墜入冰涼刺骨的河水，想爬卻怎麼也爬不上來。
她拚盡全力又喊了一聲：“……奶奶。”
對麵的老太婆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她，臉上卻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她一雙眼睛渾濁而失神，沒有半分神采，表情木訥而衰敗，如同行將就木的一株枯樹，喪失了所有的生機。
聶錚錚忐忑不安地等著，可直到半夜淩晨，這個假號也沒見人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