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江決堤後第十天,孫妙曦依舊沒找到展灝。
她一路往東而下,十天裏每天隻歇息兩三個時辰,幾乎不眠不休的一直在尋找。
可惜依舊無果。
但她卻沒有灰心———沒找到,就證明他有可能還活著!
雖然被洪水衝得不知所終的人有很多,但孫妙曦堅信展灝一定在某個地方活著,等待和她重逢……他那麼愛粘著她,費盡心思的把她騙進門,一定舍不得就這樣放手。
孫妙曦小歇片刻後,很快重新上路。
黃土路上的行人不少,大多做村人打扮,三三兩兩的結伴,或背著竹筐,或挑著柴火,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村莊裏的村民。
孫妙曦穿著寬大的男裝,一張臉灰故意弄得撲撲的,在一眾村民裏倒是不甚醒目。
她木著一張臉默默的趕路,目光卻一刻不停的四下搜尋,一發現有橫臥在路邊的人,一定會即刻上前查看,可惜每次都失望而歸。
她卻毫不氣壘,一麵繼續趕路,一麵默默的聽路人閑聊,從中篩選有用的消息……
“王老三,你真要咬牙把娃送到城裏進學?聽說城裏私塾收的束脩可不少呐!”一個黑麵大漢說道。
被喚作“王老三”的人答道:“是不少呐!但娃要是能識幾個字,怎麼也比我們這些在地裏刨食的強不是?將來出息了,子子孫孫才能跟著出息不是?”
走在王老三右邊的陳大柱突然出言:“老黑,你想讓娃進學,也不是就非得送他進城———隔壁錦田村的人,不是說大水給他們送來了一位活菩薩?還說那位活菩薩能識文斷字,在錦田村開了間小小的私塾,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卻不求錢財,隻求吃飽穿暖!”
“竟有這樣的好事?不會是騙人的吧?”老黑一臉不信,這天底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
陳大柱聽了這話可就不高興了,大著嗓門嚷嚷道:“我陳大柱什麼時候騙過人?!聽說那位活菩薩可是京裏出來的人,要不是受了傷,不得不留在錦田村養傷,錦田村哪能有那不要錢白讀書的好事?”
“嘖嘖,要是真的,那活菩薩也真是福大命大,被洪水卷走居然撿回一條性命!”
“可不就是福大命大!這次發大水,被淹死的都有上萬人吧?沒死的那些個,肯定都是有大福氣的人!”
孫妙曦聽到這裏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奔至一路閑聊的三人麵前,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問道:“幾位大叔,你們剛剛說錦田村裏有一位從大水裏活下來的人?”
陳大柱點了點頭。
孫妙曦眼裏的光彩瞬間明亮了幾分:“那人自稱京城人士?”
陳大柱:“錦田村的人是這樣說的。”
“那人重傷,所以不得不留在錦田村養傷?”孫妙曦再問道,語氣逐漸激動難耐。
“俺是這樣聽說的。”
“那……”
孫妙曦說到這兒竟激動得說不下去,緩了緩內心的激動,才顫抖著嗓子問出最最關鍵的一點:“那大叔可知那人姓甚名誰?”
陳大柱連連搖頭:“這俺就不曉得了。”
孫妙曦退而其次的問道:“那那人是男是女?”
陳大柱有些窘迫的撓著後腦勺,為難的說道:“後生仔,俺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隻曉得大水給錦田村送來一個活菩薩,活菩薩能識文斷字……”
孫妙曦微微有些鬱悶,但很快又重新燃起希望:“那去錦田村怎麼走,你總該知道吧?”
陳大柱很快給孫妙曦指了路,孫妙曦謝過後,馬不停蹄的順著陳大柱指的路趕了過去。
她一麵趕路,一麵在心裏默念———在洪水中僥幸活下來的人,又自稱是京城人士,會不會就是展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