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英的態度堅硬如鐵,趙誌祥內心非常明白,無論是正麵強攻還是側麵迂回,隻要對手還是父親,自己則是一點兒勝算也沒有,畢竟,無論從哪個層麵對比,作為對陣雙方,自己始終是一點兒優勢都沒有。既然一點兒勝算也沒有,那麼,任憑怎麼謀劃,隨便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改變既定的結果。
現實就在眼前,但趙誌祥並不認可這個現實。他想著天無絕人之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總會找出一條路子通達自己渴望的目的地。政策是明明白白的,就像劍門雄關,巍巍峨峨地擺在那裏,巋然不動,隻要不是個瞎子,都能一眼看穿。事已至此,要破這個局,必須要絕地反擊。想到絕地反擊這個詞,趙誌祥的身體又恢複了活力,好似打了雞血,蠢蠢欲動。
絕地反擊,單憑這個念想就足以讓人心馳神往,因為它充滿神奇,充滿挑戰,飽含刺激。趙誌祥喜歡麵對挑戰,因為那將帶給他令人興奮的刺激體驗。
趙誌祥非常清楚父親的實力,雖說他僅僅是劍門趙莊的一個莊主,但在劍門這一畝三分地上,他簡直就是一個土王,言出法隨,金口玉言。與王者對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第一個回合,剛剛開了個頭,衝鋒號都還沒吹完整,自己便丟盔卸甲慘敗而歸便是個很好的例證。
書卷是最好的老師。趙誌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把書架上的書全部搬到了床上,一頁一頁地快速瀏覽著,未幾,一行小字映入眼簾:端正其法,正可勝奇;端正其法,奇亦可勝正。趙誌祥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像捧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捧著書卷,從床這頭走到床那頭,又從床那頭走回床這頭,口中念念有詞,反複咀嚼著這句話。
父親擺出的陣勢正大光明,甲胄光鮮,好比正午時分的日頭,光芒萬丈,把旮旮旯旯都照得亮堂堂的,螞蟻都無從隱身,自己這麼大個活人,隻要靠近父親的陣地,立刻就暴『露』在陽光下,結局不外乎三條,要麼頑強奮戰英勇犧牲,要麼束手就擒當俘虜,要麼知難而退當逃兵。從結局反證,以正對正,自己這個稚嫩的麥芒無論如何都不是父親那個堅硬的針尖的對手,因此,這條路是行不通的,若是一意孤行,隻可能自取其辱。
不能從正字上做文章,那麼,有且隻能從奇字上做文章,或可另辟蹊徑,僥幸勝個一招半式。兵者,詭道也;何謂詭道?兵行奇著。用白話說,那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父親的套路在那裏明明白白地擺著,這是父親的優勢,也是父親的劣勢。優勢在於這份明明白白氣場宏偉飽含著巨大的威懾力,令人不敢輕試其鋒芒;劣勢在於這份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根底都暴『露』在人前,給對手暗伏了可乘之機。
父親是王者,一呼百諾,揮手就有百萬兵;自己則是個平頭百姓,是個無依無靠的光杆司令。兩廂對壘,一邊是堅硬如鐵的金剛,一邊是脆如蟬翼的雞蛋,孰強孰弱,不用交鋒,便已高下立判。脆弱的雞蛋如何戰勝堅硬的金剛?這是一個問題,一個讓趙誌祥坐立不安的問題。
馬幫再一次吹響集結號,從劍門街上成群結隊遠去的日子還有小半個月。這小半個月時間對於馬幫漢子來說,是與家人安享天倫之樂的歡喜時光,對於那些功勳卓著的馬匹而言,是全身放鬆的逍遙歲月。
這小半個月時間,對於趙誌祥而言,同樣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寶貴至極。他必須利用這小半個月時間想出一個奇招,才能得償所願跟著馬幫走南闖北,一則要買回做風箏的元件,二則也可見見外麵的世界。
這小半個月裏,趙誌祥除了睡覺,其餘的時間基本上都在馬幫廝混。他今天攀上這匹馬的馬背跑兩個圈圈,明天騎上那匹馬出去打幾個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