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從頭到尾,有幾個人能真正分辨明白?大抵是滄海一粟,鳳『毛』麟角。
這就好比兩對兒夫妻,有一對兒夫妻,名義上是明媒正娶,人前如膠似漆,人後同床異夢,你不理我,我不睬你,你說他們倆該是真夫妻呢還是假夫妻?另一對兒夫妻,雖無彩禮花轎,人前各行其是,人後肝膽相連,你怕少理我,我怕少睬你,你說他們倆該是真夫妻呢還是假夫妻?
又好比滿箱的金銀,滿庫的糧米,身強力壯的人擁有它們,金銀能加身,糧米能果腹,此時的金銀糧米算不算真?病入膏肓的人擁有它們,金銀如糞土,糧米似累贅,此時的金銀糧米算不算假?
圖窮匕首見。賓客們借著酒意遮麵,把僅有的一點兒羞恥心紛紛拋入沙漠瀚海,『露』出真麵目,顯出真意圖,咬定了趙莊的那份所謂的藏寶圖,犬牙交錯,死不鬆口。趙誌文以寡敵眾,並不示弱,不卑不亢,提出了三場比武辨真假的法子。這個法子獲得了小白龍的擁護,眾人不願意既得罪了劍門趙莊,又扯上牛頭山這樣一個勁敵,紛紛以沉默代替了回答,以無聲表達了讚同。
假戲要變成真唱,薛家班演得正嗨,乍然接了停戲的命令,雖有些不情不願,但對於他們來講,輕重緩急到底是時刻銘記於心的,雇主的話就是聖旨,任何時候都得令行禁止,不得違拗,不得討價還價。
待薛家班收拾完畢家夥什兒,悉數退出戲台,趙誌文說:“諸位,有道是先說斷後不『亂』,雖然大麵兒上咱們統一了思想,但細節上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囉嗦幾句,打個預防針,免得一會兒出個什麼狀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就著實違拗了趙某人提出比武辨真假辦法的初衷了。
首先,三場比武的數量不能變,無論待會兒的結果是什麼,咱們兩邊兒任何人都不得提出異議,不增加,不減少,不爭吵,不賴皮,否則,人人得而誅之;
其次,出戰代表由咱們兩邊兒各自推薦,不管推薦出來的人是誰,但凡上了這個戲台,人人都要認這個賬,不能說他打贏了就買賬,打輸了就不買賬,一句話,人選是眾人推舉的,無論結果是苦是甜,都得一口吞到肚子裏,不得無事生非;
第三,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上台比武的人,不管對手與你有沒有私怨,有何等私怨,都必須出於公心,隻可以武會友,不可亡命相搏。”
此事的緣起皆為圖財,眾人差不多都存著一樣的心思,隻要能薅上一把金銀,也就罷了,誰願意真去玩命呢,在江湖上混,大家都不笨,你在前頭玩命衝鋒陷陣,一不小心光榮了,豈不就便宜了那些坐在岸邊隔岸觀火的人,坐收漁翁之利?因此,趙誌文在提出得這三條意見,悉數獲得了眾人的苟同,並無一人提出異議。
歇了一會兒,趙誌文又說:“俗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劍門趙莊裏,父親那一輩兒的人大多上了年紀,近年來都很少管事兒了,今日之事雖然關係到劍門趙莊的榮辱沉浮,但趙某著實不敢再勞動諸位長輩。因此,我的意見是就由我們三兄弟代表趙莊來比武,當然,大夥兒都知道,誌祥離開趙莊雲遊已經有些年頭了,今兒個並不在莊子裏,因此,能上擂台比武的便隻有我和誌武兩兄弟,我們兩兄弟上台打兩場,這自不待言,第三場嘛,便由你們登台的人挑選,挑中我我就再打一場,挑中誌武誌武便再打一場。”
趙誌文這番話婉婉道來,說得輕描淡寫,眾人卻聽得心花怒放,竟似已然勝券在握,因為,甭管趙莊有多麼源遠流長的家學,這些豪傑也不盡是吃素的,以兩個人對三場比武,在生力軍方麵便率先輸了一城。三局兩勝,縱然趙誌文兄弟倆有三頭六臂,但如此對陣,無疑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