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搶了人頭是什麼感覺?
就像是貨架上的最後一袋泡麵被人當麵拿走, 攢錢觀望了許久的限量版在下單的前一秒被拍掉,蹲點蹲了兩天兩夜終於刷新的珍稀寵物被路人一刀秒了橫屍眼前, 讀條讀到最後零點一秒的時候被打斷。
其中之惡心, 甚至無法用吃【】來形容。
所以理所應當的, 林憤怒了。
如果此刻是在遊戲之中,她會毫不猶豫地約個刪號局。
可惜不是,所以隻能用兩肋『插』刀來解決了——當然是『插』對方兩刀。
白光散去, 她惡狠狠地盯著來者,正是先前好不容易甩掉的金弓一夥。
“快離開那裏!”
可惜因為距離太遠, 眼睛太細, 終歸有些氣勢不足, 很難將“恐怖之意”準確地傳達到對麵。
尤其是對方的那位牧師, 不知道為什麼,一副特別關注她的樣子,從一開始就瞪著雙大眼睛, 一臉焦慮地衝她喊:
“它會無限回複!太危險了!”
林表示她當然知道。
不過這一會兒,先前已經腦袋上被金弓炸了西瓜的骸蛛首領又開始哢噠哢噠地動了起來。腦袋上的白骨碎片重新飛速生長起來。受傷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修補。
——假如不是那幾個該死的家夥,它應該已經在自己的肚子裏了, 哪還有機會自我修複?
林陰晴不定地看著麵前的骸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直接衝破這個身體, 把它吞下去。
好不容易有的人類樣子。
她有點舍不得。
骸蛛恢複的速度出乎意料——這同樣意味著她的法術消耗比預計得要大得多。先前幾次升級以後, 她的符文數量在二十枚左右, 四節以下的術法隻需要一枚, 按理說已經是非常充裕。
可先前的揮霍到底還是讓符文的數量見了底。
她捏著剩下的五枚——如果砸在骸蛛身上, 讓它再度趴下自然是可以。可別後還有一群討厭的家夥。
節省符文的辦法自然是有的,比如顯出原型,直接使用本體的力量與技巧。
但是不到最後一步,她並不打算在這裏暴『露』,至少不該是當眾……就沒有什麼辦法一箭雙雕麼?
等等——一箭雙雕?
林看了看漫天如同□□一樣緊追不舍的蛛絲,心中豁然開朗。
另一邊,法師林這副巋然不動深沉思考的樣子落在下麵的牧師眼中,就成了驚呆了的表現。
“舍維爾——”薇薇安轉向隊長,“我們得趕緊,那裏太危險了!”
金弓的冒險者反應冷淡:“你冷靜點,它還沒注意到我們。”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很輕鬆地看到,女法師看向他們的時候,那表情當然不是什麼驚呆,而是不滿,非常不滿。
可舍維爾自覺不會同她一般見識,先不說這女法師身上“非人”的嫌疑還沒有徹底洗脫,哪怕是個人類,舍維爾對她的感官也絕對算不上好——自從碰到她之後,原本已經快被教導成合格的隊友的薇薇安,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有了同情心泛濫的趨勢,就像當初剛剛入隊的時候一樣。
“我們先前——已經見死不救一次了。”薇薇安深吸一口氣,“難道還要這樣做第二次嗎?”
“他們既然第一次不會有事,那麼第二次也不會有事——”舍維爾毫不客氣地指出,“不信你看。”
然後薇薇安就看到,重新起來的骸蛛,又朝著林和她身邊的隨從撲了過去——因為先前已經受傷了一次,所以攻擊愈發憤怒。
牧師甚至需要張起聖盾來,攔下骸蛛四下飛濺的毒『液』和蛛絲。
可即使戰況激烈至此,舍維爾也一動不動,反倒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金弓。
薇薇安不可置信地看向舍維爾:“你是打算繼續這樣讓她消耗那個怪物?”
“這沒什麼不可以。”
“但是她先前——已經用了很多術法,她——”
“如果她還能像剛才那樣無限製地使用法術,隻能說明她身上有問題;如果她累了——那正好,那隻怪物身上的‘那個東西’也該用得差不多了。”
果然是標準的金弓冒險者的答案。
薇薇安的心再次不可抑製地冷了下去。
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女法師毫不猶豫地衝入骸蛛堆救下那一隊商人時的情景——那時候,那個法師根本就沒有去計較救的是什麼樣的東西吧?
可即使那樣被怪物欺騙,深陷重圍,那個法師也還是憑著強橫的實力,救出了最後的商人,哪怕直接因此陷入險境。
而現在,舍維爾打算再次利用這個法師,利用她去消耗那可以無限回複的怪物。
——他們這樣,和專門伏擊冒險者的“杜鵑”又有什麼不同?
“別發呆,聖光的祝福準備。”舍維爾冷冷地提醒她。
他一邊說著,一邊遞過來一支秘銀做的箭矢,示意薇薇安給它附魔。
在牧師的加持下,原本隻是普通的破魔箭矢,慢慢地散發出了耀眼的白光。
舍維爾持箭拉弓,對準了骸蛛的方向,如同最耐心的獵手那樣,觀察著骸蛛的狀態——在法師那邊的攻擊下,骸蛛顯出了某種瘋狂後的疲態。但還不夠,需要再等等。
他本該就此先放下弓箭。
可出於某種挑釁心理,他在瞄準的時候,惡意地掃過在空中上躥下跳的戰士,又落在法師的身上。
果然,飛在半空中不斷躲閃的法師轉過了頭來,看向他的方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麵對這樣的挑釁,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惱怒——反倒是『露』出了微笑,同樣滿是惡意的微笑。
金弓當即感覺頭皮一涼。
無初次從生與死的邊緣錘煉出的直覺,讓他想也沒想,就鬆開了手中的箭矢。
白『色』的箭矢衝著她的心口呼嘯而去。
——她不可能躲得過。
舍維爾非常確定。
然而就在箭矢即將挨上法師的刹那,她倏然側移一步,動了動手勢,完成了一個小小的咒語:
[heu flante praecepta mea](疾風啊聽從我的號令。)
突然掠起的風刃打在箭矢前端,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息就消散了。
一道風刃自然無法徹底化解金弓的攻勢。
但舍維爾立刻就意識到了,法師的目標根本不在於此。
這輕巧的一擊,在時機和力度上都計算得極為精準,直接讓箭矢偏了位置——偏轉了的箭頭恰巧對上自下方而起、同樣朝法師而來的蛛絲噴『射』,將之消弭於無形當中。
而附魔以後的箭矢卻並未因此停下,而是繼續向下穿過無數的蛛絲,直接戳在了骸蛛腹尾部翹起的紡器上。
直接被爆了紡器的痛苦大概真的無法想象。
骸蛛直接渾身上下的剛『毛』都豎了起來,眼睛徹底變成墨黑,齊刷刷地瞄向頭頂之上的法師。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法師直接用了個加速,毫不猶豫地朝著金弓衝了過來,帶著骸蛛激『射』而出的漫天剛『毛』,如同背後跟隨著白骨箭雨。
形勢急轉直下,再不知道對麵法師的心思那就真是傻『逼』了。
饒是自詡修養上佳的舍維爾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他直接掠了一把秘銀箭矢,搭在如同飛鳥般舒展雙翼的金弓之間。
自他的指尖掠起淡淡的神聖之火,那火炎自箭尾纏繞至箭尖之上,化為耀眼的白芒。
而當他鬆手的時候,便是如同疾風暴雨般的『亂』『射』。
隻是這次不再是一枚箭矢,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如同神聖製裁時的流星一般,朝著骸蛛紛紛砸去。
堪比六節法術威力的光隕之箭在碰觸到骸蛛『射』出的骨刺,直接將其摧毀成灰,氣勢卻絲毫不見減弱,而是繼續直掠而去,直接沒入骸蛛的身體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