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裂了一道縫,薄得近乎透明的蛋殼裏有一團黑魆魆的影子。
它在啄蛋殼。
修爾的金屬手小心地托著表麵發燙的鳥蛋,感受到了從裏麵傳來的顫動。耳邊是萊克庇猙獰的嘶聲與摩擦發出的刺耳噪音,粘稠的□□從魔獸身上滾淌濺出,過處草木焦枯。
佩拉皺了皺眉頭,提著雙劍反身衝向被困住的萊克庇,此時它避無可避,就這麼直直地被佩拉的長劍『插』進了腦袋,嗡的一聲,它的四肢僵直抽搐,直到靜止。
洞裏的雄『性』萊克庇開始發狂,竟然硬生生將山壁撞出了一個缺口,而與此同時,鳥蛋的殼也終於被裏麵的幼小生物啄出了一個口子……
佩拉在魔獸冒頭的刹那將它的腦袋揮劍斬落,這種與他們纏鬥了半天的古老魔獸在失去了地利的條件下被輕鬆解決,雖然沒有智慧這一點才是它們的最大軟肋吧。
所以,鳥蛋裏的崽子第一眼看到的,剛好就是近在眼前的修爾,還有越過他肩頭所見的、淩空揮劍的佩拉。
“啾啾?”
所以到底誰是我媽媽?
『毛』都沒長出來的光屁股雞崽子很困『惑』,烏溜溜的圓眼睛瞪著修爾,離它最近的應該就是母啾了吧?
“啾!”
雞崽子很歡快地從蛋殼裏跳起來,結果因為裏麵的營養『液』太滑而摔了一跤,等它再爬起來時佩拉已經收好劍回到修爾身邊了。
“這是隻什麼鳥?魔獸?”
修爾在腦中過濾了幾種鳥型魔獸的名字,但它們的幼崽沒有一種與眼前這個相似,如果真要說起來……這玩意兒真的很像出生的雞崽子。
這時,雞崽子又頑強地從蛋裏爬了起來,眼神亮亮的對著修爾纖細又響亮地啾了一聲。修爾無言地與之對視,淡藍『色』的眼睛裏似乎少有的閃過一絲複雜。
他很小的時候養過一隻金絲雀,但因為後來發生的事,他家破人亡,那隻金絲雀也沒能活過那個夜晚。
……脆弱的小東西。
佩拉的神『色』柔軟下來,就像她麵對長相討喜的那部分『毛』茸茸生物一樣,隻不過這時她看向修爾的目光中還帶有一絲揶揄。
她告訴修爾:“它在喊你母親。”
修爾往日裏魅『惑』的藍『色』眼睛睜大,看上去竟有幾分年輕人的活力,這與他平日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冷靜模樣大不相同。
青年的嘴角抿緊幾乎繃成一條直線,他認真地對著一隻不明鳥類的幼崽說:“我不是你的母親。”
佩拉的眼裏盛滿了笑意,她的笑聲很輕,也很好聽。看到這個男人變臉的場麵真的很有趣,所以哪怕是靈魂存在很多年的時空旅行官也會因此忍俊不禁。
被佩拉的笑聲驚動的雞崽子傻乎乎地轉頭來看,眼神同樣亮晶晶地張嘴:“啾啾啾!”爸爸!
佩拉的臉『色』瞬間變冷,恢複到平時冷淡的表情,修爾敏銳地問道:“它說什麼?”
“沒什麼,”佩拉警告的眼神讓雞崽子瞬間蔫噠噠地垂下了腦袋,她看著修爾,語氣自然無比,“它說它餓了。”
直覺告訴修爾這不是實話,但是看在佩拉滿臉寫著騎士的誠信,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因為萊克庇是稀有魔獸,它們的晶核自然很值錢,除此之外,其身上甲殼能用於製甲,粘『液』能用於製毒,爪刺能用於煉器,可以說是渾身都是寶。
修爾沒有讓佩拉幫把手,而是一個人肢解了這兩隻萊克庇,將有用的部分收入空間戒指裏,這枚戒指一直被他藏在金屬手內,因而沒有被蒂塔騎士團的人搜走。
佩拉任由那隻雞崽子在她的頭頂趴著,靜靜地看著青年“所到之處,片甲不留”的強盜作風,沒有提出要幫忙,也沒有製止他。
忙完一切的修爾擦了擦額頭的汗,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佩拉頭上頂著雞崽子的神奇造型,他微笑道:“等到了哈爾巴,賣得的錢可以三七分,我隻要三成,可以嗎?”
佩拉沒有拒絕分錢的建議,就是也不怎麼熱絡罷了,她將雞崽子從頭上扯下來放到修爾頭上,這期間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修爾可以聞到佩拉身上幹燥暖和的氣息。
“五五分成,還有這個也歸你。”
她的話音不重,卻不容置疑。
如果沒有修爾,佩拉也能殺死兩頭魔獸,但有了修爾,他布置的陷阱奏效明顯,以結果論算,對半分成最為公平。
萊克庇有兩套視覺係統不假,但修爾利用了其突然從暗處到亮處的轉換盲點,反過來以高級聯動陷阱克製雌蟲,同時掣肘雄蟲活動,這樣的經驗反應足以媲美最老道的賞金獵人,五成是他應得的。
修爾感受到那稍縱即逝的熱度,最後還是沒把那隻雞崽子抓下來,他跟上佩拉的腳步,輕聲道:“你不喜歡鳥嗎?其實……”
其實,它更適合跟著身為強者的你。
他的生活顛沛流離,將隨時直麵死亡與危難,雖然他比最精明的商人還會險中求財,但他並不是真的洛林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