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妖亦有情
童笑中一路閑來無事,忽然想起那玉麵狐怪還被秦小倉封印在樹林中,不由生起想法去探上一探,他旋即轉身走去。樹林鳥聲回蕩,恰是這鳥聲才忖得樹林的幽僻,這等閑地,當真是世外桃源,沒有人類侵擾,正是得道修真的好地方。童笑中捋了捋長須,忽然想道:我仙派屹立至今已有千年,每二十年門中都要舉行一場比試大會,想我門下弟子都是酒囊飯袋,資質太過庸俗,這四屆來,皆沒有斬獲名望,真是令人心傷。他轉而想起那秦小倉,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道:“可惜啊,可惜啊。”
反觀前方空地,玉麵狐怪軟若無骨地躺在地上,周旁環著一股青氣糾纏著她,正是秦小倉施的封印之術,那玉麵狐怪微微睜開雙目,見有人走來,她抬起頭見是童笑中反而輕歎了聲,閉上了眼睛。
童笑中徐徐走來,他腦中兀自想著自己自從走出仙派,浪跡天下十五年,隻為尋一個有些根骨,能待磨練的修真胚子,可是一直沒有結果,本欲終老在這樹林,卻沒料遇到了故人的弟子。這故人弟子,眉清目秀,根骨超常,資質驚人,一眼便能識出他慧根之奇乃世所罕見。童笑中有意要授他法術,可這隻瓜,似乎強扭也沒有辦法令他拜入自己門下,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忽然看向玉麵狐怪,道:“小妖怪,你可覺悟了?”
玉麵狐怪眼眸睜開,冰涼透骨,她冷聲道:“你教秦小倉過來!”
童笑中一怔,驚疑道:“你見他作甚?”
“我隻求再見他最後一麵。”
童笑中道:“你決心已下?百年道行就此,便荒廢了,你舍得?”
玉麵狐怪淡然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他,教會我,什麼是情,什麼是義?老道士,殺父之仇我雖然不能再報,可是我永生難忘,日後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好罷,好罷。”童笑中暗自琢磨她與秦小倉到底有什關聯,想想竟有些後怕,他道,“你既然要死,我便不攔你。”
玉麵狐怪淚流滿麵,十分憐人,她哽咽道:“老道士,你要秦小倉來見我。”
童笑中轉了個身,隻眨眼功夫便瞬息消失,他即刻趕到溪邊,見那秦小倉仍舊苦思陣法,他立馬上前道:“師侄,師侄,你與那狐怪到底是甚麼關係?”
秦小倉轉過臉,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滲下,他怔了怔,沒有聽清,便又低下頭來。童笑中喚了他幾句,迫不及待地逼問。秦小倉這才緩過神來,忙道:“師伯,我與那狐怪沒甚麼關係,他是妖,我是人,我們隻有一麵之緣。”
童笑中長舒了口氣,道:“好哉,好哉。你知道就好,我走了,你繼續研究罷。”
童笑中一下子舒了懷,興衝衝地鑽入樹林,仍然是一副來無影去無蹤的形態。秦小倉本來聚精會神,被童笑中這般一攪合,忽然覺得自己再難領會其中精妙,更是連入定都無法參透其中。久久地盯著棋局,想的卻不是陣法的破綻,他舉目四望,忽然道:“師姐,二郎神,你們可好啊,我真後悔當初離開,縱是讓師姐殺了,又如何呢?”
秦小倉這番一想,牽動了情思,腦海中又不斷的漂泊著關於白仙兒的事跡,不是想起白仙兒為他做飯,便是想起當時汗涔涔地負著白仙兒逃跑,白仙兒溫柔地為他打理傷口,種種事跡竟全是白仙兒與他的好處。秦小倉想到這裏,暗自道,其實師姐也是疼我的,倘若我不忤逆她,事事順著她,那她便不會生氣,她不會生氣,也不會生出殺我之心。
秦小倉歎了口氣,感覺麻木,四肢僵硬,已難支撐,索性坐了下來,揉摸著腿腳,也不再管問還會生出陣法的變幻。此時,四周水柱環繞,高在丈餘,溪中水花濺動,秦小倉苦笑道:“師伯本就沒有傷我的意願,他隻不過要我服氣,拜他為師罷了,可我與師姐同出一門,怎能做叛逆之徒,況且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我一身修為都是拜她所賜,我豈能做一世小人。”
童笑中一直藏身在暗處,他聽到這少年歎息聲,也不由地發出無奈之歎,左右思念,卻也覺不出有什麼好辦法令這少年既能拜入自己門下,又不忤逆他師傅的門派,確實難以兼得。童笑中出自仙派,定然曉得忠義的重要性,然而萬事忠為先,便是出家道人也懂得。童笑中也不想再如此令那少年為難,思索了許久,走了出來,坐在溪水邊。
秦小倉早就察覺到童笑中身在左右,隻是他想到心傷事,便把這些忘記了,見童笑中突然走了出來,一時有些彷徨失措,低著頭,道:“童師伯,我道行淺薄,不能參透陣法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