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要不然,大小姐這輩子就毀了!”
“爹,我們還是快些將姐姐帶走,不然待會兒被人撞見,怕是想瞞也瞞不了了!”
誰在哭,哭聲尖利刺耳,高亢的聲調,就算別人想要聽不見都難……
誰在拉扯她的身體,七手八腳,有的拉有的拽,還有人在暗暗掐她……
昏沉漸漸被擊散,鳳雲煥掙紮著想要從迷霧的包裹中起身,可是手腳發軟,難以如願。掙紮的動作耗盡她不多的餘力,但在外人看來,那不過就是幾根手指的些許顫抖,不值一提。
撕扯,顛簸,噠噠的馬蹄聲,新鬼煩怨的陰森哭聲,混亂得像是一場夢。
鳳雲煥試著睜開眼睛,可是兩眼酸疼,似有千鈞之力重壓。但是眼睛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左臉,黏膩,火辣,宛如在刀割的傷口上灑滿辣椒,疼痛難忍。
過了沒多久,馬車停在鳳府門前,兩個健壯有力的粗使婆子一個抬頭一個抱腳,用苫布一蒙,將鳳府嫡女抬進內院煙雨閣臥房。兩人手腳利落,將內外門窗都大開,散去房裏的迷香氣味兒。冷風襲來,鳳雲煥打了個寒顫,很快哭了一路的幾名女子也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
“侯爺,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妾身見大小姐跑得匆忙,披風落到橋下,立即命人回去取幹淨的來……哪知,哪知就一轉眼的功夫,大小姐就不見蹤影!”
“是啊!爹,娘當時就急哭了,你看娘臉上的妝都哭花了,當時我們全都帶著人四處去找,找了足有兩個時辰,大街小巷都翻遍了,沒想到姐姐竟然會來這荒郊野外!更沒想到,姐姐竟然會,會……會想不開自盡……”
聒噪的聲音讓鳳雲煥頭疼得更加厲害,聲音忽大忽小忽近忽遠,有些聽得清有些聽不清。
“糊塗!我鳳明朗一世英名都被這個混帳給毀了!堂堂侯府大小姐,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服毒自盡,簡直荒謬!”雄渾的聲音失去了以往的持重鎮定,男人一掌拍在滴水床精雕細琢的床柱上,床柱頓時發出一聲木頭斷裂的悶響,四道指痕深入木紋清晰可見。
鳳雲煥剛剛萌生的一點睡意,被這聲怒叱震得零碎,努力睜眼,依舊徒勞無功。
“侯爺,現在可怎麼辦才好?大小姐向來癡傻,全靠三分姿容,才能保住與敏王府的婚事,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臉也毀了,這雙腿,恐怕、恐怕以後也再難痊愈……”
雖是哭腔,但站在男人身邊的美婦人掩麵而泣的錦帕下,笑容正濃。若非鳳侯此刻站在這裏,她還要裝出一副溫柔嫻淑的賢惠模樣,她真想錘床大笑三聲。滴水床正中央躺著的那一個青絲散落,一身狼狽的少女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隻要除去她,從此往後鳳侯府就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苦等十四年,才等來了今日,怎能不為之歡呼雀躍呢?
“李總管,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來!”鳳侯沉聲吩咐,但是隨後又將還奔出沒幾步的李總管給喚了回來,濃眉緊鎖,一雙冷眼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床上一無所知的少女。這麼重的傷,普通的大夫未必治得好,反而會將她受傷毀容又瘸腿的事情傳出去,以後怎麼收場?
美婦人又嗚咽了一聲,哭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借機遞給身邊的少女一個眼神。少女會意,立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做痛不欲生狀,哭天抹淚的向鳳侯哀求。
“爹,府上不是還有一棵白玉九芝嗎?爹,女兒求求您,拿出來救救姐姐吧!要是姐姐醒來,看到她的臉毀了,肯定不想活了!爹,這毒好霸道,你看姐姐的半張臉都毀了,萬一毒性蔓延,會致命的!啊!爹!娘!姐姐的手怎麼會這麼冰?”
少女伸手指著鳳雲煥,無意中碰到鳳雲煥的手,被上麵冷若冰霜的刻骨冰寒嚇了一跳。美婦人也愣了一下,她手上拿得難道不是她們早準備好的藥?而是另外遭人毒手?可是她們趕去時,明明鳳雲煥身邊的紙包已經被打開,藥粉也沒了,或許是毒性比她想象的要霸道許多!
“去取白玉九芝來!你帶著舞兒她們先下去休息,這裏有我在,別擔心!”鳳侯吩咐管家,又轉身對美婦人說道,目光盡是柔和之色,美婦人送走幾個女兒,轉身又回到煙雨閣。
她怎能不擔心?她下了血本,重金求得的毒藥,要是毒不死鳳雲煥,她就要夜不成眠了!
李總管小跑著來回,很快就將裝著白玉九芝的錦盒給捧了回來,打從錦盒進屋,美婦人的目光就沒有從上麵移開過。那可是白玉九芝啊!天下誰人不知,它是養顏駐容的極品,她求了幾次連見一眼的福分都沒有,可是現在,侯爺卻要將它用在那個賤丫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