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如破碎的水晶琉璃那般躺在床上,任憑醫生上碘酒消毒,眉頭都不曾眨一下,範素素急的在旁邊唉聲歎氣:“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呢。采采,你倒是跟媽媽說啊,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媽,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跟飛揚聊幾句。”寧采突然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
“這……”範素素一臉遲疑,但見陸飛揚對她點了點頭,她便交代陸飛揚好好勸勸寧采,然後歎氣離開了。
“飛揚,”寧采指著旁邊的凳子說,“你坐吧。”她清瘦的臉上毫無血色,與平時巧笑倩兮的模樣判若兩人,陸飛揚如何都是不忍心的。
他固執的站著,神態肅穆,一言不發的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說:“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我要跟少川結婚——”寧采淡淡的開口。
陸飛揚眸中精光一閃,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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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長時間,隻是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的傷口還是很疼,但沒有一開始那麼尖銳的痛了。
而且肚子很餓。
病房裏隻有林琴箏一個人。
她靜靜坐著,見秦洛醒了,便起來為她喝了點水:“秦洛,好些了嗎?”
“好多了。”她如刀子砥礪般的摩擦聲實在算不上好聽。
“你媽剛給你帶了些粥過來,你才剛醒,隻能吃流食,我喂你吧。”
秦洛沒有拒絕,她是真的餓了,即便這粥熬得跟水沒有什麼兩樣,她也喝了不少。
林琴箏一邊喂她一邊搖頭:“你慢點喝,別急,你也真是,如果不是為了沈少川,何必受這些罪呢。”
乍聞沈少川的名字,秦洛一頓,便喝岔了氣,在床上咳嗽起來,咳嗽的時候牽扯到肋骨,那個疼啊。
突如其來的狀況把林琴箏嚇得夠嗆,她趕緊幫秦洛順氣,又連連道歉。
秦洛好不容易緩過來了,這耗費了她大量的精力,而鑽心的疼卻讓她的腦子異樣靈活,她急於解釋:“不,這與沈少川無關。”
“無關你能與寧采一起出車禍?”林琴箏一眼便將他們看了個通透。
秦洛唯有沉默。
林琴箏拿紙巾幫她擦了擦嘴:“秦洛,你是個聰明人,其實那天你們來我家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跟沈少川還是有很深感情的,隻是,如今你們已經各自為家,我實在不想看到你被卷入這樣的事情中。”林琴箏歎了一口氣,又告訴她,“寧家已經向社會媒體宣布,寧采不日將於沈少川完婚。”
秦洛的手指,下意識的蜷縮起來。
雖然她的動作十分細微,可是也沒能逃過林琴箏的眼,她走過去拍了拍秦洛的肩膀:“秦洛,你沒事吧。”
“沒有。”秦洛虛弱的笑開來,盡量忽略心中那不安的忐忑,她試圖讓自己集中心神與林琴箏對話,可到最後,她發現不論林琴箏說什麼,她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要調任省裏了……他要與寧采完婚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完結的大結局。
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人生,早已與他背道而馳,與另一個男人血脈相融,緊緊綁在一起。
隻是她無法不顫抖,無法不戰栗,也無法克製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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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琴箏走後何振光便來了。
秦洛這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多,現在已經是車禍後第三天的傍晚了。
他踏著一身餘溫而進,可見外麵有多熱,室內開著空調,她躺在床上看外麵滿目驕陽,其實是感受不到它真正的威力的。
“洛洛,這是我給你帶的書,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這些?”何振光很體貼的將秦洛喜歡看的和專業書都帶來了。
她道了謝,又讓他喝水吃水果。
何振光看著她一身的傷,十分的心痛,可是又說:“洛洛,雖然你這次受傷很嚴重,但寧采也不是故意的,沈秘書又幫了我們不少忙,再說……我看就算了,也別跟他們計較了,你看怎麼樣。”
秦洛從沒想過要與寧采計較,畢竟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聽何振光那麼說,似乎有什麼瞞著她的不得已的苦衷,她立刻就急了,追問他:“是不是寧家人給你什麼好處了?”
“洛洛,你別這麼說——”何振光疾言厲色的反駁,可是很快,聲音又落了下去,很明顯,這是他心虛的表現,“其實今天寧局長來找過我……他說……可以讓我調去他的財政局,平級調動,可是洛洛,你知道嗎,財政局那可是個肥差,跟人事局差太多了,洛洛,我……”
秦洛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的不行:“所以你就答應了?”
從何振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裏,秦洛便知道他受不了威逼利誘,已經答應了。
她放下手中的書,頓時什麼興致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