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將意識縮小，直直飄向那些紅如火且密密麻麻的圓形小點上。
當意識拉近，一股酸甜味撲麵而來。
定神一看，那葉子綠得發亮，果實紅得像粉嫩櫻唇的竟是野生楊梅。
野生楊梅一般要比人工種植的楊梅晚熟一些，往往都是大街小巷已經將人工楊梅價格都賣賤了，山裏的野生楊梅才開始慢慢轉熟。
看見這些楊梅，大牛就忍不住想起早幾年跟著老媽一起進山裏摘楊梅的光景。
老媽長得可漂亮了，可她從不是個嬌生慣養的人。每逢夏至之後，她總帶著大牛到附近的山林裏摘楊梅。
嗬，楊梅！相思的不是紅豆，是楊梅！
它有著多麼奇異的形狀，多麼可愛的顏色，多麼甜美的滋味。
隻是用意識這麼盯著它看，仿佛就能嚐到那酸甜可口的滋味，仿佛時光就已經倒轉。
仿佛他又看見老媽已經爬到了楊梅樹的頂端，還一個勁的朝下喊：“大牛，你給我站好了，不許爬上來。”
楊梅是圓的，思念卻是無形的。如果思念是圓的，那終有碰頭的一天，可無形的思念啊，大牛不知道要何時才能碰到老媽。
大牛抽了抽鼻子，喉嚨已經酸脹得十分難受。
十九歲的大男孩可以哭嗎？
如果爺爺看到了，肯定得說，人家十九歲都當爹了，你還哭鼻子，太不像話了。
可是，有些時候，即使卡裏存著一百萬，即使知道自己有著任何人都沒有的本領，但自己仍然十分清楚一件事情。
心是肉做的，不是石頭做的。
有思念，就會有淚水。
大牛把意識抽了回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狠狠閉上眼睛，翻身麵對著土黃色的牆壁，努力睡覺。
老媽改嫁三四年了，不僅沒有回來看過他，而且連電話都沒有打過回來。
就算她不知道號碼，難道連村長的號碼也沒有嗎？
村長那時候可是把他自己的號碼寫在紙上交給她的，為什麼改嫁三四年都不曾打過一個電話回來？
怕是跟別的男人生了小孩，所以就把他給忘了吧。
天終於亮了。
大牛骨碌爬起身，將昨夜的夢拋到九霄雲外。
他生火做早餐，吃完早餐後是六點半鍾。
程爺爺程奶奶才起床，就看見大牛在撿蛇皮袋。
程爺爺問道：“大牛，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大牛擠出笑容，回道：“我等下要去地裏摘玉米，拿去縣城賣。”
“為什麼要拿去縣城賣？在咱們鎮上不可以賣嗎？”程奶奶不解的問道。
大牛道：“這是別人跟我定好的，定金都給了。”
“那，什麼價格？”
“五塊錢一斤。”大牛扯謊道。
開著皮卡車出了院子，周圍的鄰居似乎還沒有起床，院子的鐵門或木門全都嚴嚴實實的關閉著。
大牛往老宅區駛去，把皮卡車停在玉米地裏，然後直奔昨夜發現的那棵楊梅。
那棵楊梅離老宅區並不遠，就在玉米地對麵那座山的半山腰上。
大牛很快來到楊梅樹下，把蛇皮袋紮在腰間，四肢並用，像猴子般沒幾下就爬到了高大的楊梅樹上。
他隨手摘了一個粉紅色的楊梅放入嘴裏，牙齒差點沒被酸掉。
野生楊梅的價格雖說居高不下，在安民鎮上得賣十幾塊錢一斤，但是，這味道，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酸，實在是太酸了。
《本草綱目》裏有記載，楊梅可止渴，和五髒，能滌腸胃，除煩憒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