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猜得到我這滿園的花為胭脂淚,那你再猜猜朕此番尋你前來所為何事。”

“茯苓猜得到紅胭淚是因為臣曾聽說過此花,如今陛下讓茯苓猜,想必茯苓也知曉此事,想來是為洛羽一事。”

“哈哈哈,茯苓好生聰明,隻可惜是個凡人之軀,可惜,可惜了。沒錯,朕就是為朕這妹妹的事才尋你來。我想你也知道阮將軍在這天界是個什麼身份,既然如此,阮將軍的妻子理應是天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洛羽和阮將軍再合適不過,這一點,你不會不清楚吧!”

天帝臉上雖然還帶著笑,話裏卻全是刀,割得茯苓心痛。

“這些茯苓自然都懂,可我以為阿鈺不會同意。”

“歐,為何?”天帝明知故問。

“阿鈺不愛洛羽公主,陛下不是不知。何況依阿鈺的性子是不會受人逼迫而去做些他不想做的事的。即便陛下有辦法讓阿鈺娶了洛羽公主,公主日後也不會幸福。陛下,強扭的瓜不甜,既然知道這樣的道理,又何必讓洛羽公主犧牲自己的幸福呢?”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茯苓,隻不過阮將軍娶誰不是他想不想的事,他的婚姻事關我天族安危,我絕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天帝眼裏射出淩厲的光。

“陛下有愛過一個人嗎?我想沒有吧,陛下的眼裏隻有野心和權利,這偌大的天宮連個天後都沒有,隻有一個已多年未見的妃子。陛下之所以會娶她,不過是為了綿延子嗣,那妃子誕下龍子之後陛下便再未召見過她了。茯苓鬥膽認為天帝不懂何為愛。”

“這些事你從何而知?”

“茯苓自來到這天宮以後就奇怪,一直未曾聽說過天後的事。問那些宮人他們又絕口不提,隻得逼問夏河桀,若不是他,臣也斷然不會知曉天帝您竟是個如此絕情冷漠之人。”天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茯苓卻沒有要住口的意思,“茯苓素來聽旁人說阿鈺無情,如今看來,最絕情的其實是陛下您啊。您不懂男女之愛,硬要把我和阿鈺拆散,說這是阿鈺是身份所決定的,不可更改,可依我看,這不過是您的一片私心!您為了鞏固您的天下,才選擇犧牲我和阿鈺的幸福。可是陛下,您心中那所為的天下真的需要阿鈺這般犧牲嗎?若是阿鈺不娶洛羽公主,這天族就真的會亡嗎?您真的已經被逼到沒有退路了嗎?您真的覺得這樣的犧牲是有必要的嗎?”

茯苓的一席話戳到了天帝的痛處,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十分痛苦。

“陛下,我來為你解釋一番吧。我和阿鈺一直是真心相愛,早在涼山的時候便已許諾終生,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將我二人分開。這便是愛,無論將要麵對什麼困難,都無法改變我二人的心意。即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們也在所不惜,斷不會因為一些外力而改變。這天界仙族的存亡亦不是阿鈺的一紙婚約就能決定的,成事在天,謀事在人,真正能拯救天族的是戰神阮肖鈺,絕不是天帝的妹夫這樣的身份。陛下,臣一介凡人尚且知曉此理,陛下又怎會不明白呢?”

“一介凡人竟也敢教訓起朕來!”

“陛下,茯苓絕無此意,隻是茯苓覺得不需要犧牲我和阿鈺的幸福。有阿鈺在,天族一定可以度過所有的難關。”

天帝將自己的茶杯斟滿,手指一揮,一滴墨滴進了杯裏,天帝將杯子拿起輕輕晃了晃,那金黃的茶水被染成了漆黑,天帝將被子往茯苓麵前一遞,說道:“現在你可還認得出這是一杯茶水?”

“陛下,臣還有嗅覺,聞得出這是茶。”

“那朕再問你,如何將這杯茶變回剛剛的樣子?”

“臣隻是一介凡人自然做不到,可陛下是神仙,略施仙法自然就可以做到。”

“這次你猜錯了,朕做不到。”天帝望著眼前的杯子,說道,“如今的天界便是這樣一杯茶,早已被利欲染黑。而朕就好比是對此無能為力的你一般,即便看得再分明,也無法將它變回原來的那杯茶。朕麵前隻有一條路可走。”

天帝倒掉了杯中的茶水,拿起茶壺重又斟滿,說道:“朕隻能將它全部倒掉,再斟一杯新的。所以,朕的每一步都不可以有差錯,隻要是能夠幫助朕的,朕便會不遺餘力地爭取。”

“所以,陛下才會讓阿鈺屠了木族全族是嗎?茯苓隻是一介凡人,不懂陛下心中所思所想,茯苓隻知道,那死去的人中大多數都是無辜的,陛下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殘忍?”

“朕何時命過阮將軍屠盡木族?朕隻是告訴他將木族的作亂者殺掉,怎會讓他殺了它木族全族?這事若是傳出去朕還如何在這天界立威?這些事你是聽誰說的?”天帝愕然。

茯苓不敢相信天帝竟是這般說辭:“我,隻是偶爾聽幾個天族人談及,這才以為阿鈺當日所為皆是陛下的旨意,這一切竟都不是真的?”

“嗬,我以為隻有幻族才會覺得屠殺木族全族是朕的旨意,沒想到我自己的子民也這般想我!”天帝眼中盡是嘲諷。

茯苓頓時如遭五雷轟頂,眼前的世界在一點點垮塌,她聽不見周圍風吹過的聲音,看不見滿園紅胭淚的顏色。她的頭腦突然間一片空白,唯有愕然……

“茯苓?茯苓?”

天帝喚了她兩聲,她終於回過神來,說她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天帝見她神色不佳,令她早點回去歇息。

這一路,是茯苓此生走過最漫長的一段,她感覺自己的心像被絞碎了一般的疼,她艱難地往寒鋒殿的方向邁著步子,眼淚一道道流下來,她想大哭一場可嘴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