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龍伸手接過陳芝豹遞來的布帛,大致的掃了一眼,眉頭便忍不住輕輕挑了起來。
這離陽皇帝果然不是個庸才,雖然給了徐鳳年世襲罔替的王位,但是這一封密詔,卻也足以讓北涼後院失火。
斷了陳芝豹入主北涼的心思,卻給陳芝豹封了一個蜀王的爵位,這是在逼陳芝豹入主西蜀,甚至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一旦陳芝豹離開如今的北涼,就算是徐驍還活著,也不會有多少北涼士卒願意聽命於徐鳳年的。
到時候,隻要陳芝豹前腳走,後腳就會有許多人投身西蜀追隨於陳芝豹,畢竟在他們眼中,這北涼交到了徐鳳年手裏,離被北莽攻破也就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既然如此,他們還不如直接追隨陳芝豹去西蜀,到時候借助西蜀天險,他們還能擋一擋北莽蠻兵!
“大手筆,大手筆啊!那位高坐廟堂之上的存在,大筆輕輕一揮,就讓你陳芝豹成為了離陽王朝第二位異姓王,怎麼你還是一臉家裏死了人的喪樣,難道你不開心嗎?”
程龍捧著離陽皇帝的密詔,笑嗬嗬的眯起了雙眼,似乎將陳芝豹整個人都看穿了一般。
“這一封密詔看似封賞,實則卻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若我離了北涼入蜀為王,三十萬北涼鐵騎要跟著走多少?我雖然渴望報仇雪恨,但是我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陳芝豹咬了咬牙,繼續說道:“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徐鳳年都不是一個韜光養晦北涼世子,而是一個單純仗著父輩為禍北涼地域的紈絝,莫說是北涼,就算放眼整個離陽王朝,徐鳳年都沒有半點好名聲,甚至因為徐鳳年的存在,那些早年效忠於徐驍,如今已經稱得上將門世家的家族,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中飽私囊了起來。”
這些人,徐驍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從來沒有懲處過任何一個人,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人在幹什麼,若不是徐鳳年去親手將這些人一個個的收拾掉,他們永遠都不會服氣的。
陳芝豹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他也沒有插手的意思,一個原因是徐驍不允許,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陳芝豹不想做,他本就不是一個貪戀權位的人,若非要借北涼的勢力,他對北涼王的位子沒有任何想法。
就算外人都說,這北涼是陳芝豹和徐驍一起打下來的,可這樣誅心的話,陳芝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沒有撲滅這股謠言的源頭,任由其在北涼繼續傳播而已。
程龍輕輕地點了點頭,微笑道:“繼續說下去。這是你不肯入蜀的顧慮,而並非是你真正的想法,我覺得,如果可以,你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蜀王跟北涼王在你眼裏的價值,本就沒有任何區別,反正你到時候在西蜀一揮反旗,北涼邊軍也依然會有無數將士響應你的號召,為吳素報仇。”
比起外界的謠言,程龍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誅心。
明明是徐驍麾下的軍隊,可徐鳳年幾乎調遣不了的北涼邊軍,隻要陳芝豹站出來搖搖旗,就有無數人願意投奔陳芝豹。
若非是在軍中的威望,陳芝豹隻怕早就被李義山給壓得翻不了身了!
“要說不開心,當然是假的。若是我去了西蜀,倒是省了跟徐鳳年掰手腕的過程,隻不過這狗皇帝又得多活幾年了,他明知道我不可能帶兵入蜀的,若一切從頭開始,最少要十年,我才有資格跟他叫板!”
陳芝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末了,還補上了一句:“雖然很開心,但是這不義之事,我陳芝豹做不出來,抱著不去西蜀的想法,在那太監喊義父徐瘸子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本名叫陳芝豹,寫作知恩圖報的知報,然後,我就把他殺了,失去了這個傳信的家夥,那個狗皇帝估計也就死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