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遊曆,在記憶中留下了濃重的『色』彩。
蕭嶄陪他踏遍萬水千山, 他又何嚐不是陪他曆經人世繁華。
方灼多少能懂點他的心思, 睫『毛』顫動了下, 依舊枕著男人的腿不肯起來。
蕭嶄捏了捏他的臉, “從南到北, 能吃的東西你都吃過了, 還有什麼想要的?”
方灼睜開眼, “我想要你好好的。”
蕭嶄輕笑一聲,低頭吻住。
“那你呢, 沒有別的想要的了嗎?”方灼的聲音帶著不明顯的顫抖,他在害怕。
蕭嶄摩挲著他的眼角, 輕聲說,“沒有。
回京後,兩人並沒有回宮, 而是住進來了王府別院,蕭珩有空就會出宮看看兩人,然後兩父子關在書方商議國事。
就這麼過了幾年, 最後半顆星已經有了點亮的趨勢, 忽明忽暗, 閃得人心裏發慌。
□□、定國、治國, 每一個星的點亮都有跡可循。
可是最後這半顆,方灼有點看不懂了。
“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方灼問係統。
233說,“如果劇情線全部點亮,說明在主角看來, 他的人生已經完滿了。或許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亦或者隻是內心的需求得到了滿足,真的已經無所祈求。”
方灼垂眸思索片刻,叫來四喜,“爺他人呢?”
四喜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主子去了哪兒,一整個下午都沒見到人。”
方灼含糊應了一聲,問係統狗能不能開直播。
233說,“不能,觸及關鍵劇情。”
方灼緊抿著唇,“我求你行嗎。”
“不行。”233難得強硬冷酷,方灼沒轍,隻能坐在搖搖椅上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額頭有點癢,隨後是鼻尖,嘴唇。
院子裏花草繁茂,時常有螞蟻或是其他小蟲子爬到身上,這次不一樣,竟然直接爬到了他臉上!
方灼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張放大的俊臉。
他迅速反應過來,“誰。”
蕭嶄歎了氣,“是我。”
方灼伸手,男人就主動伸手握住,“怎麼不進去?”
“等你。”方灼蹙眉,語氣帶著少有的強硬,“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蕭嶄否認,“沒有。”
接下來幾天,一到下午男人就不知所蹤,方灼派四喜去跟蹤,結果不到半個時辰,人就被打暈了,丟在別院門口。
方灼,“……”
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四喜一睜眼就看見他家少爺悲憫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是、是高楊把我打暈的。”
言下之意情有可原。
方灼瞪他,隨即眼珠子一轉,衝四喜招了招手。
當天晚上,別院東南麵的小院子裏響起激烈的爭吵,而其中百分之九十的聲音都來自四喜。
高楊『性』子冷,抱著胳膊在一旁冷靜看著,等媳『婦』大喘氣的時候,才為自己辯解兩句。
最後四喜使出了殺手鐧,休夫。
這還得了,高陽著急之下說了漏了嘴,說自己真不是陪著主子逛青樓,而是去了城裏新開的醫館。
半個月前,有個還俗的和尚,在京城內開了一間醫館。
醫館起初無人問津,後來機緣巧合下,和尚治好了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而且用『藥』還便宜,從此上門求醫的人絡繹不絕。
還俗和尚還有個臭『毛』病,治病救人不看診金,隻看對方人品如何。
隻可惜除了去醫館這件事,四喜再沒有撬出別的消息。
於是方灼守株待兔,蕭嶄一回來就揪住人不放,“你去醫館幹什麼?”
見他已經知道,蕭嶄也沒有瞞著,捏著他的手坦白,“敘舊,醫館裏的那位大夫,是我師兄,你見過的。”
方灼想起來了,幾年前他們遊曆到青龍山時,曾短住了幾日,當時那位師兄給他把過脈呢。
一時間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衝上了腦門,覺得自己就像個整天抓老公出軌的怨『婦』。
方灼嘴唇動了動,小聲說,“下次能帶我一起去嗎?”
指尖輕拂過他好看的眼角,蕭嶄應道,“好。”
別看師兄以前是個和尚,還俗後紮了發髻,留了胡子,看著是個很儒雅的人,年級大概五十上下,說話慢條斯理,臨走前,突然又提出要幫方灼把脈。
做醫生的嘛,多少少都會帶點職業病,方灼大方把手伸過去。
片刻後,扣在手腕上的手指動了一下,被收了回去,“無礙,沒什麼大事。”
他每天活蹦『亂』跳,當然不會有大事,撐死了就是偶爾感冒發燒。
這件事情過兒沒多久,方灼就病倒了,和普通的感冒發燒症狀差不多,隻是遲遲不見好,隻能每天癱在床上。
第四天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阿三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這破感冒太難受了。”
233沒吭聲。
方灼眼皮子一跳,猛地坐起來,“說話。”
233說,“是,你的髒腑正在衰竭,但我沒辦法給出你的具體死亡時間。”
方灼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砰地一聲倒回床上,他剛剛隻是開玩笑的,誰知道玩笑竟然能成真。
“為什麼會這樣?我之前明明好好的。”能吃能拉,能跑能跳,這他媽哪像得絕症的人。
233說,“眼睛。”
方灼用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眼球,沒問題啊。
“蕭嶄的眼睛受傷是因為被毒物腐蝕,你還記得吧。”233問他,聽見方灼應答,它才繼續說,“交換以後,混合在受傷的眼球內的毒,被你的身體吸收了。”
方灼嘴角一抽,“大兄弟,你之前不是說進入肺腑五髒六腑就會腐爛麼……我已經活了二十多年了,屁事沒有,騙人能講點邏輯嗎?”
233說,“毒素太少當然不會腐爛,而且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可是經年累月下,毒素沉積不出,病倒是遲早的事。”
方灼想起幾年在青龍寺住的那幾日,師兄給他把過脈以後,曾將蕭嶄拽到竹林裏說過悄悄話。
當時隔得遠,見兩人說個話都快貼到一起,他還惡意揣測過他們的關係。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蕭嶄就已經知道他生病了。
方灼死死攥著被子,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之前不知道。”233被質問,有點委屈,“我是在你病倒後,聽見主角說話幫你掃描過身體才知道的。”
“我要是知道,肯定就提醒了。”提醒也沒用,除非一開始就不換眼睛。
而這個除非是可能成立的。
不交換眼睛就等於放棄任務,宿主也就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必要,結果會怎麼樣,連它都不知道。
畢竟宿主和其他的任務者不太一樣。
方灼聽它語氣唯唯諾諾,跟被欺負了似的,他輕咳一聲,“我沒怪你。”
233,“哦……”
一人一係統還是頭一次嗆聲,氣氛有點微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灼開口,“喂,你生氣啦。”
233是係統嘛,沒有那些彎彎道道,“生氣。”
方灼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233憋悶道,“我不會害你,但是你不相信我。”
“是是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方灼哄著小朋友,“誰讓你是個係統,你要是個人,我還能請你吃頓飯賠罪。”
“不想吃飯。”233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仿佛打了雞血,“不過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等你完成任務我再告訴你。”
方灼想了想,答應的下來。
233聲音雀躍中帶著羞澀,“麼麼噠。”
方灼,“……”連麼麼噠都用上了,總覺得不會有好事。
也不會知道任務完成後會怎麼樣,他的身體究竟是鮮活還是腐爛,是被人送進了醫院,還是被燒成灰放進了冰冷的墓地。
算了,不想了,隻有完成任務才能找到答案。
況且係統說過,當一切結束的時候,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方灼撩開床帳看出去,四喜正在打瞌睡,“四喜,你在嗎”
四喜嚇了一跳,猛地往前一傾,差點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