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陵(1 / 1)

玉珠取了瓷瓶子,將信將疑地按上官淳耳說的法子兌進了溫水裏,碧色的汁水一混進了溫水裏,迅速地與清水融合,玉珠想,八成這就是上官侍醫所言的,連銀針都無法探得出來的汁水了吧。

上官淳耳守在那一群人的後頭,她大起膽子朝那人群裏望進去,眾侍衛前頭立著那高位為君的男子,側麵如彎月,孤傲而又冷硬,鑲金色冕旒上墜玉色流光玉,襯著墨色的發線光色璀璨。

這樣大雪覆蓋的隆冬天,未被上一件厚實的皮毛大氅,隻就著一身的素白,瞧上去十分的單薄。

站在最後的侍衛微微偏了頭過來,上官淳耳一驚,連忙將目光移了開去,她一丈量,自己身板雖則與玉珠算是稍高了一些,但與這五大三粗的男子來相較,總還是不夠看的,她想著,若是這侍衛伸手將她一扔,就能將她扔好一些遠。

聲勢浩大的殉葬之禮,在她的一碗提純了的竹雲蕈與毛頭鬼傘之後的溫水下,不多時,原先哭哭啼啼的宮妃們紛紛臉色開始發白,上官淳耳垂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地絞著兩根手指頭。

這毒一下腹內,隻怕是連神仙都難救了。她不由得覺著手腳有些冰冷,君上的一句殉葬,麵容皎好,身形婀娜的宮妃們,就得一朝落得香消玉殞,就說她這一個女侍醫都忍不住的覺著殘忍。

真真是作了孽啊,眼下裏懸壺濟世這四個字倒有一些諷刺了。這些個宮妃娘娘們,有的,怕是連先君的麵都鮮少見過。上官淳耳歎息了一聲,若是宮妃能學著前朝那月娘的妖媚手段兒,哄得了新君的開心,莫說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就是封為夫人也自是不在話下。

“上官大人,您那藥效可真真是一絕呢。”上官淳耳的肩膀上被人一推,玉珠笑得十分歡暢,豈能不是一絕,竹玉蕈原本就是劇毒,再佐以毛頭鬼傘的陰寒,飲下腹內經著血脈而流遍全身。

上官淳耳閃著冷眸望向了玉珠,她原本容色就秀麗,如今身著男裝,俊秀中多添了好幾分的肅冷,這樣看向了玉珠,便叫著玉珠吞了吞口水。

這一場宮妃的殉葬,有何可笑的?

她取別人的性命來保全自己的性命,這事情做出來,上官淳耳總覺著心裏難安。她的目光望向了那陵穴的當口中。

所有的宮妃因著她那一碗毒藥紛紛口吐著白沫,整個臉,手,身體都沁出來一層的青紫色,不出得一盞茶的功夫,所有的宮妃們一個接著一個倒在黃土上,沒有血腥氣,沒有哭鬧聲,靜得讓人幾乎不忍再看。

“遵君上聖意,封陵。”隨身在新君身側的侍衛朝天傾喊,聲線響徹九霄雲外,上官淳耳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眼睜睜地看著宮妃就死尚不動意,封陵不就是掀了黃土直接蓋了殉葬宮妃們所占的陵穴當口麼。

身為宮妃時無時機得見先君真顏,先君薨逝就要落到被新君處以殉葬之刑,容顏殘妝,屍身無處著身,怕是連她們的魂靈都無法安息吧。

上官淳耳退守在一邊,君上既然事情已了,便是顧忌煙消,留在這裏也是無以作用,況且,先君育九子,奪嫡之爭可是異常的激烈,而偏偏先君久久又不立儲,以至於眾位公子的心裏早有恨意。久占著位置,又不冊立儲君,擺在明麵上頭不就是先君隻想將權勢落在自己手上麼。

想到此處,上官淳耳不免想起帶她的那位老侍醫,聽著老侍醫提過,先君體魄強健,並無任何病痛,為何會在過了不惑之年就患了氣脈梗塞之症,不出得幾日就薨逝了。而帶她的那位老侍醫自被帶出了太醫院之後,便再沒有回來。

“宮妃的殉葬你身為侍醫,可是功不可沒。藥效一絕,身為侍醫倒也能下得如此毒手。”上官淳耳心裏一頓,新君離去時於她身側邊停了腳步,她就知曉會有此一劫。

她不由得憤恨不已,君上的言外之意不正是說著這宮妃的就死與她脫不了幹係麼?賜死宮妃的人,可不是她上官淳耳,臨到頭了,倒成了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