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的血腥血在氣息中無限地蔓延開去,未被著雪色所掩,令人連連作嘔。上官淳耳從懷裏摸了些香草,往著鼻息間輕嗅了一番,壓了血腥氣,這才好一些。
頭顱被砍,身軀便再也無法完整。帶刀侍衛神色冷清地將屍體接二連三地拖了出去,而這樣殘忍的一幕在朝陽正殿前所完成,君上坐於高位間,身上的皮毛大氅隨意地搭在了王位坐椅上,竟未曾有過任何一絲的情緒起伏。
上官淳耳抬起了頭來,瞧著君上離得她很遠,但那籠過來的肅殺陰冷密密地離得極近,讓著她的頭皮都跟著發麻。
她一介侍醫尚會如此覺得,那上得朝堂麵著君上的群臣,隻怕是腿肚子都能打上好幾個轉兒了。
“上官大人,請留步。”自朝陽殿出來之時,上官淳耳扶了一方的宮牆,一手揉著自己已然酸麻的膝頭,有人在後頭輕喚著她,剛剛君上已在眾臣的麵前上演了血腥的一幕,她的思緒已處在極度懼怕之間,被人如此一喊,她連忙著轉了身過去。
卻是當朝左陸尚書台薛明亮,也是她上官淳耳的引薦之人,她瞧了個清楚,立時雙手抱了禮,“給恩師見禮,恩師還是喚學生淳耳吧,學生能有如此的位份,還要全靠著恩師引薦之恩。”
薛尚書上了些年紀,胡須透著些花白,一身的墨藍鑲竹邊官袍,頭頂單青章表烏紗帽,腰間懸掛的鞶囊帶子間,是彩絲絹就的長方玉形飾物。他朝著上官淳耳走得近了一些,“上官大人,本官如今與你同為君上之臣,有些禮數切莫是忘於腦後之處。”
上官淳耳抱了拳回了禮,“恩師之言,學生受教了。”論及這朝堂上頭的錯綜複雜,她那恩師才是深諳其道的人,如今被薛尚書一提起,她自當小心地記著此番話。
“昨日的事宜本官都是聽說了,君上行事果毅迅決,你可要好好安守著自己的本份。君上如何行事,豈是我等肆意妄論?”
薛尚書的話讓著上官淳耳打了個冷顫,這深宮之內她怎麼忘了有多少的眼線布置,在君上跟前的一舉一動,都是有人注意著,而她,昨日還對著君上的話起了反駁之意來,想到此處,上官淳耳臉色有些發白。
“還望恩師教我。”看來,長日裏待在太醫院也不是個路數,有人要尋著麻煩,何需她自己去觸上一層兩層的。
薛尚書伸手拈了拈下巴上頭的花白胡須,朝著上官淳耳點點頭,雖則年紀輕了一些,做事難免魯莽,但禮數上卻是做得極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上頭,上官淳耳做得讓他有一絲的讚賞,對這個晚輩後生也多說了兩句唇舌上的話。
“君上初登大寶,朝堂間尚有反對之音,多有牽扯進來,隻恐有血光之災,後宮三日後冊立,太醫院的位份豈不是更加舉足輕重?”
上官淳耳恍然,後宮裏多有宮妃患有症疾,那麼,到後來若不是能夠牽扯上有權勢的一方,唇舌間便就會如同幾位王爺那般的下場。
她不由得有些後怕,前番時候若不是她隻是一介侍醫,於君上朝堂之上沒有過多的牽扯,眼下裏隻怕她已是一堆森森白骨。
“恩師指點之恩,上官淳耳沒齒不忘。”她恭恭敬敬地朝著薛尚書躬身行了一禮,對恩師的這一番指點十分感激,若非不是恩師的醍醐灌頂,她隻怕還要以自身想法來行事。
薛尚書扶了上官淳耳一把,有些語重心長,“眼中成迷,必已入局中。你年紀輕,凡事自當仔細著一些,深宮與往時不同,眼下裏君上年盛,少不得後妃娘娘的進封,能不能保全性命,全在自身。”
上官淳耳點頭告明了薛尚書她已知曉,恩師說得對,她來深宮並不算太久,先君病症太急,宮妃權勢之上她尚來不及去探知,眼下裏新君登位,一切事宜也得打算起來了。
“那不是上官大人麼?”上官淳耳同著薛尚書漫走於長長的官道間,卻是同走在前的太醫院侍醫付文春轉回了頭來,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了一番。
上官淳耳眉頭一收,她與這些個迂腐的老侍醫幾句打不著一道上來,如今被付侍醫這般一喊,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些老侍醫會說些什麼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