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被上官淳耳喚進醫殿之時,發覺上官淳耳擺在雕花喬木實心方案上的書冊子又厚了幾層,“上官大人您這是作甚,案桌子上何故擺滿了木簡子,莫不是上官大人您也想尋那書中的顏如玉不成麼?”
上官淳耳自一堆幹藥材裏抬起了頭來,熟悉著宮內事之前,她的醫術卻是不能怠慢,恩師之言猶在耳畔作響,倘若她就醫不精,誤診出事,這宮內多的是人看她的笑話,況且,她眼下是太醫院首席,又由著恩師舉薦,一舉一動絕對不可有任何的差池。
“安公公近日來也越為的勤勉,連書中自有顏如玉一說也是深諳其道啊。”她打趣著小安子,自打恩師說了那一番話之後,對著麵不露形色上,她也學了一個十足十。
“上官大人卻是打趣小安子了。”小安子在她跟前打了個禮,滿麵的笑意。“眼下裏時辰剛到,君上昨夜在正陽宮批折子晚了些,今兒個有些胃口不佳。”
上官淳耳點點頭,從案桌上遞了一個小白瓷瓶給了小安子,“這裏頭是香夷水,如今風寒霜露重,極易患了病疾,這香夷水裏的生薑,香薷,槁本,蒼耳子,有益身子安健,溫通經脈,斷斷不會被寒色所沁上幾分。”
小安子眼睛裏生了光,朝著上官淳耳告謝收了這白瓷瓶子。“還是上官侍醫疼著奴才,奴才這就帶您過去正陽宮。”
這香夷水可是個好東西,深宮裏的哪宮奴才倘若生了病疾可是要被挪出宮去的,他雖則是在太醫院任內侍,但也是個舉重輕足的地兒,如今宮妃娘娘們還得明日行完了冊封禮,若他因著風寒生了疾,怕是就此斷了自己的性命了。
上官淳耳麵上風淡雲清,但心下裏卻是血脈翻滾,去給君上請平安脈,那可是重重之重。以往還有老侍醫帶著她去給先君請脈,那時她隻不過是位學生罷了,眼下裏,老侍醫已故,這事宜也是落到了她的頭上來了。
她心裏是極不情願前去正陽宮見君上的,那可是鐵血無情的君上,倘若她行差踏錯一步,可是要挨刀子的。
若非她是太醫院首席侍醫,她是斷斷不願意的。如今君上胃口不佳,隻怕脾性也是不見好的了。她一會可要仔細著一些,切莫學了前些時候對君上那般逞口舌之爭了。
小安子收了上官淳耳的東西,也是盡心地帶著上官淳耳前去了正陽宮。上官淳耳的身後跟著提著藥箱的宮侍,一路低垂著頭,不見說上幾句話。
上官淳耳也沒去多想,越到了正陽宮,心下就越如鼓雷連敲,瞧到了那一方暗色的殿角脊梁,守在外頭的太監總管李元碌,一身暗藍色的內侍衣衫,老遠瞅著上官淳耳的身影連忙就迎了上去。
“喲,給上官大人請安了。”上官淳耳一把扶著李公公的手臂,沒敢讓李公公真的行了禮,李元碌的官階可是比她要高上幾層的,又是君上的內侍總管,見著麵之時,還得是她先行見禮。
上官淳耳朝著李元碌微俯了身去,“李公公,下官是來給君上請平安脈,還勞公公前去通稟一聲。”上官淳耳原本想塞些對身子有益的藥瓶給李元碌,但沒敢伸了手去。她可不能如同遞向小安子那般,把藥瓶子遞過去,這要是讓別人瞅見了,還指不定要如何說她呢。
李元碌麵上尚泛著些笑意,一張紅潤的臉瞧不出來他的年數幾何,倒有一些膚色光嫩,“君上尚在正陽宮批折子,上官大人稍待,奴才這便進去與君上通稟。”
上官淳耳點頭行禮,“有勞公公了。”
她退了幾步,抬眼送了李公公往著正陽宮殿門走,如今那正陽宮外侍衛林立,多有帶著刀柄,讓人心下恐生寒疾。
不多時,李元碌推了門出來,朝著她言說,君上宣她進去請脈。她沒敢耽擱,拾了自己的官袍衣擺,連忙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