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地藥材但凡是懂些醫理之人,必會知曉是何種藥材。君上博學為君,自應是知曉的。她也清楚君上何故會如此詢問。
君上未瞧上一眼方子,能問上一句熟地是何種藥材,興許是在她書寫方子念出聲之時記下的,深宮人心叵測,高位為君者,便要更加多留上幾個心眼。
上官淳耳抱了雙手,卻是微微行了一禮,“回君上的話,熟地也就是地黃,地黃分生地黃與熟地黃,熟地黃與白芍或是當歸同用,亦能有補血療效,而薑黃,羌活能破血行氣,散寒祛風。”
藥材上的效用,她卻是熟記在心,恩師教導她,身為一名醫者,必得恪守醫官之德,切勿濫使了藥草,誤了他人的性命。
她的聲線雖則用了仙矛,桂枝壓製,但語調清脆婉轉,字字珠磯。君上緩緩睜開了眼,將目光落到了旁側的上官淳耳身上,“本王倒是頭一回聽得醫官書寫方子,還能念叨出聲的。”
“請君上恕微臣失禮之罪。”君上輕飄飄的一席話,叫上官淳耳方才放平的心思,又一次被提在了心口處,她書寫方子之時,忘了這是君上的正陽宮,以至於不顧著君上的歇息而念叨了出聲。
她連忙雙膝跪地,俯身於君上軟榻前,頭首未敢抬起來。她眉頭有些疼,君上若不將她留在此地書寫,她何故會惹得君上龍心煩燥的。
“你,抬起頭來。”她就知道沒那麼容易被放過的,君上喊了她抬起頭來,莫非是發現了什麼端倪麼?
左右相較之下,她覺得還是保命要緊。頭首一叩,上官淳耳慢慢支起了身來,將自己的容顏奉在君上的眼前,由著君上細細打量。
“年紀尚輕,還能領位太醫院首席侍醫。”上官淳耳瞧著君上將身子支了起來,那暗紅色的龍袍離得越發的近,她的臉麵上頭都能感受到如蘭的暖氣遍灑,叫她差一些些紅了臉麵。
她年方十九,未有出閣便進了王宮之內,如今叫這樣一位高位在上的俊朗男子瞧著,心思多少有一些翻滾。但君上一席話,叫她如置三尺冰寒之中,渾身打著抖。
“君上,上官大人一句去了玉枕的法子,就緩了君上的症疾,若是換作了其他侍醫大人,怕是要多費上些時辰,奴才瞧上官大人的醫術,卻是高明些呢。”
一旁的李元碌彎著身替上官淳耳解了圍,上官淳耳垂了頭首,心裏對著李元碌感激不已,若不是李公公的一席話,她這太醫院首席侍醫的位置怕就此當到頭了。
紊亂的氣息自上官淳耳的鼻息間竄了出去,治了人的症疾,還得小心著不被人砍了項上人頭,奪了來之不易的侍醫之位。
“說來,本王也算是親眼見上過一回。吾之醫,誠無逾大人。”字字錐心帶刺,叫上官淳耳萬般難以承受。
君上的言外之意,便是戳著她的骨頭言說,這王宮內苑裏,無人能及得上她的醫術,太醫院首席侍醫沒人比她更能勝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