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記看三個少婦的表情,嫌三年五載太短,韓寶來才去兩天,一天還在賣魚,她們就嫌三年五載太短,難道還想天長地久?張書記是個精明強幹的父母官,馬上話鋒一轉:“你們可不能舍不得寶來,寶來嘛,他要是抓出典型來,全縣人民要需要這樣的好官,他要帶全縣人民奔小康啊。他是大領導了,他是從小香河升上來的,難道對你們小香河沒有感情嗎?你們私心可不許太重,要從寶來的未來著想,對他一輩子負責任。”
賀玉娥緩過神來,臉上堆滿笑容:“不會的,不會的。沒有寶來,一樣的過日子。”
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別扭?趕緊又補救了一句:“我們愛寶來,是他親民。不,不是、不是愛,是敬重、尊重。”
賀玉娥臉頰燒得滾紅了,方知道平時他們開玩笑慣了,現在在正式場合,很容易出現口誤,心理學上說,出現口誤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有情結的。好在張書記不會小心眼,她豁達一笑:“別緊張。你們能團結在他周圍,我就放心了。我怕就怕他不能融入到你們當中去,而是端著官架子,一副高高在上,老子不與你們同吃一鍋飯,同甘共苦。他的級別可比書記鄉長高。為什麼不掛職鄉裏麵?我怕他在鄉裏麵,就是被那些鄉長、書記灌**湯,把他灌得暈頭轉向,把我一個有作為的青年灌成官老爺了。”
韓寶來內心一熱,剝好了柚子,說:“你們吃柚子,我做菜去了。”
“我們做吧——”三個女人幾乎同時站起來。張書記笑著說:“讓他做去。你們是客,他不是做一回兩回了,他的手藝比我高,做事有創意。你就拿這一條魚,你們做,你們會怎麼做?”
賀玉娥很有把握地說:“先煎得兩麵焦黃,再放水煮唄。”
吳小鳳看張書記輕輕搖頭:“不,先炸一下,把皮炸酥了。”
何月姑就質疑了:“這麼大一條,你炸得了嗎?”
熊司機吃著橘子:“月姑說的話,有幾分在理。我在酒店吃三文魚,吃過一魚三吃,估計寶來會做成一魚三吃。”
張書記神秘地說:“呆會兒,我們就知道了,他會做成一魚幾吃了?”
張書記開了電視給客人看,她到廚房打下手,看韓寶來不圍掛圍,正在砧板上用刀解魚,嗔怪似地說:“說你一百遍了。你要圍掛圍,弄得全身是魚血,人家還以為你是屠夫呢。”
韓寶來說:“我賣魚的時候,已經濺了好些魚血,還沒換呢。再濺上幾滴也無所謂了。”
“你這性格要改一改,俗話說,做事要有做事相。你到鄉下,要與鄉親們打成一片,你做事一定也有做事相。我記得當年的豫劇《朝陽溝》,下放青年到農村把麥子當韭菜,你說好笑不好笑?”張書記說著拿來掛圍,伸出纖纖素手,親自給他圍上,“你看你,弄得滿臉是魚血,在鄉下做事,老鄉們一定會笑話你。記住了,做事一定要有做事相。下田有下田相,鋤草有鋤草樣。你做得笨手笨腳,人家一看你是一個外行,會笑話你的,說你出洋相。”張書記拿濕帕子親手給部下擦拭血漬;韓寶來怎麼不對張書記死心塌地,誰遇上這樣的領導也要為她賣命!
“領導,你放心。我家裏原先是半邊戶,我會做農活,再說我讀的是農大,袁隆平大師的學生,我還有高級農技師的證書呢。”
韓寶來老爸是公路局的工會主席,至今他媽還是農村戶口,子女照樣是農村戶口,俗稱“半邊戶”。
“別老是往臉上貼金。讀書打著水稻之父的名號,賣魚打著我的名號。我還沒有批評你呢。”張書記批評人的藝術相當高明。
韓寶來晃悠著腦袋,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辯解道:“我真沒高價賣給他們,就按市場價賣的。他們吃過之後,絕對不會喊冤枉的。”
“你還高價賣?打著我的牌子賣,本身就是犯錯誤的。”張書記後麵一句語氣相當嚴厲,不過話鋒一轉,“還有多少魚沒賣出去?”
“這是第四百四十三條。還有八百四十五條。”韓寶來計算得相當精準。
“你賣這麼貴——”
“張書記,你看這魚,是正宗的野生魚。你看,它有野生魚的品質。一是鰭上的刺鋒利,利如刀刃。現在看這血,是鮮紅的;魚肉也是紅灩灩的。再看魚腹內,要是膈皮呈黑色,那是水質不好,有汙染,你們看魚腹內清清白白,說明什麼?說明雙璧水庫的水庫可以達到國家A類水質。再看魚腸子豬小腸一般粗。吃飼料的,腸子又細又多油脂,再看裏麵的糞物,呈暗綠色,那是吃小魚小蝦的。最後你檢查是不是三年的座塘魚,你看這骨頭,又硬又脆,骨頭中間沒有紅骨髓,說明這條魚有些年頭了。這是最準確的測定魚齡方法,造假也造不了。國家運動員就是根據骨質鈣化,測定運動員年齡。喂飼料的魚雖然也長得肥大,但是油脂多,骨頭是軟骨,還有紅骨髓,因為靠激素催生長大的,養的周期短。你看,這是不是野生魚?”韓寶來可是聽熊司機說來的,他是現學現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