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寶來采納了兩老的建議,帶著麻線,陪著兩老一起踏看地形,插上標誌,放好線。然後,砍樹打木樁,山裏的土質,隻要不打到石頭,很好打木樁。老砌匠師傅蔣猛帶著他的徒弟蔣小勇負責砌牆。村民們還是很合作的,山上人頭攛動,歡聲雷動,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來這裏湊湊熱鬧。山上栽種果木,隻要挖鬆土,很容易種活。不過,韓寶來有規定,挖的穴,要有二尺見方,驗收合格才允許栽種;栽種的時候,下麵墊厚厚一層腐質層,中間是廄肥,然後壓實土,再澆少裏水,上麵壘出龜背來。

村民也是用眼睛看著的,看上麵是不是真抓實幹。他們看村官帶頭圍場子,當然上麵是動真格的,要是自家不種,今後人家有收入,自家沒有收入,那不是隻有眼紅的份?於是,一家老少也在挖泥坑,山裏麵六、七十歲的老頭幹活比年輕小夥還麻利。韓寶來遠遠地看見陳汝慧帶著兩個小家夥也在挖坑。她沒有往他這邊看,女人太會裝了,韓寶來就不相信,她嘴上說得那麼幹淨,隻當什麼也沒發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隻不過善於掩藏自己的真心。

韓寶來小時候破過竹篾,知道用篾刀,但他隻會剖開竹,破篾子可就拿捏不好了。看著兩老手持篾刀先給竹子開一個十字口,然後將兩根鐵十字架往竹子中間一塞,叭叭,敲打著鐵十字架,竹子跟著開裂,一會兒功夫分成了四塊。然後用篾刀唰唰分開兩半。破篾子才見真功夫。他左手持竹片,右手用篾刀往竹片上一磕,青篾和白篾張開了嘴;然後左手往篾刀上送,到竹節之處,用點暗勁,嚓嚓之聲,不絕於耳,優美動聽,眨眼功夫,青篾竹篾一分為二。你看那青篾粗細均勻,簡直是一氣嗬成。

可是到了韓寶來手中,他也是先開一個口子,但刀不聽使喚,篾子就不那麼容易開口,他非得要用篾刀晃來晃去,才能破開,他破著、破著,不是從白篾中剽了出來,就是將青篾破薄了。一不小心就把青篾破斷了。

“我來教你!”

現任治保主任陳小花看見韓寶來笨手笨腳地,她丟下手中的活,過來教韓寶來。篾子到了她手中,別看她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破起篾子有模有樣。怪不得張玉屏書記說鄉下做農活要有模有樣,不能丟人現眼。張書記要是看到他這副迥相,肯定要批他。

陳小花看韓寶來看著她發怔,她飛紅了雙眼,原來她剛才挖坑,熱得香汗淋淋,脫得隻剩下襯衫了,襯衫被汁水濕透了,貼在身上,她為了給一歲的兒子陳立喂奶,沒穿內衣,現在若隱若現。破篾用的是暗勁,她自己都感覺在顫悠,韓寶來怎麼不發怔?

陳小花羞紅了臉,破完這片,嗔怪地推了他一下:“喂,你有沒有看我破篾子?”

“看了,看了。”韓寶來掩飾似地應著。

陳小花嬌聲說:“那你破給我看看。”

陳小花遞篾刀給韓寶來故意沒縮手,韓寶來抓到了她的纖纖素指,她低垂著粉紅的臉。韓寶來倒沒紅臉,抓過一片篾子,破著、破著,又不行了。陳小花罵他:“你怎麼這麼笨?又破壞了一片!”

“蔣家嫂子,小韓第一次學,能破得出這個樣子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你別強人所難,讓他自個兒慢慢琢磨吧。你也不是一天學會的吧?這是技術活。”陳摶幫韓寶來說話了,可能也看出陳小花穿得太不雅觀了,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陳小花被老頭子說中了心事,知道陳摶老爺子眼光毒著呢,賭氣似地說:“我還懶得教他呢。我怕他糟蹋竹子。”

劉老爹說話了:“蔣家嫂子,這算不上糟蹋,這個篾子破斷了也能紮。小韓念的是農大,學的真本事還沒拿出來呢。拿出真貨來了,你才知道天有多麼大!”

這時,人群中吵吵嚷嚷,是陳汝慧的聲音:“你別欺負人。憑啥不給我果木苗!”

柳花明的聲音很強硬:“你叫什麼叫?你自己量!你挖的坑有不有兩尺見方?”

陳汝慧蠻不講理:“分給咱的果木苗,我愛咋種就咋種。你管得著嗎?我想怎麼種怎麼活!算不定比你們種的活得還要好,結的果實還要多!”

陳汝慧根本不把柳花明放在眼中,她陳汝慧再怎麼不濟也是陳家的人,柳花明跟她也是姐妹才對。

韓寶來怕她們鬧出意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走到了陳汝慧地頭,她的小家夥怯怯地抱住媽媽的褲管。陳汝慧耍無賴了:“你們就欺負我孤兒寡母。我不種了!”

說罷,她扛起鋤頭,抱起兒子陳小東、招呼女兒陳曉萍要走,

韓寶來攔住她,陳汝慧很凶:“讓開!你們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