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齊,泰山移。韓寶來開著手扶拖拉機一車一車運塘壩中的淤泥。鄉親們在村委幹部和小組長的帶領下拋塘泥、平整地畦、施淤泥、撒種、打塑料棚,幹得熱火朝天。

柳花明跑過來說:“韓村官,就剩下陳汝慧的塘泥沒拋了。要不要拋?”

韓寶來知道她就是這副德性,但轉念一想,她忙著犁自家的田,哪有功夫拋?

韓寶來知道育的秧子多,要的淤泥量大。韓寶來咬著嘴唇,看看柳花明,柳花明低下頭不理他,心想休想叫我幫她拋。韓寶來笑著問:“你會開手扶拖拉機嗎?”

柳花明搖著頭,韓寶來忽悠她:“今晚我做盤龍鱔魚給你吃。晚上我在你家吃飯。我算定陳汝慧家門前的塘有很大條的黃鱔。捉了,我來炒。在張書記家裏,我做的菜還行吧?”

柳花明不知道是計,她受了極大的恩寵,像是古代皇帝今晚要寵幸妃子一樣。她興奮地說:“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決不食言。”

民間規矩,山塘、田野裏的泥鰍、黃鱔是公家的,誰都可以自由捕捉。柳花明還叫來她的好夥伴駱雁幫忙。兩人可不願與更多的人分享。果然塘中黃鱔、泥鰍多。原來塘壩雖然幹涸了,淤泥中含著水,淤泥中還躲藏著田螺、蚌、泥鰍、黃鱔,隻要鏟開淤泥,這些寶貝無處藏身,給她倆一一擒獲。特別黃鱔大條,有的看起來就像一條水蛇,她倆要不是鄉下捉魚的老手,還真怕擒拿它。

韓寶來專心開他的手扶拖拉機,這是他從農科所借來的。開翻了,他可要負責任的。在鄉下手扶拖拉機以其小巧靈便,頗受歡迎。如果要人工挑的話,這是一項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現在韓寶來一個人全包了。一個下午,撒種了二十畝油菜籽,全打起了塑料棚。接下來可是村委幹部的事情,韓寶來教她們如何通風,如何用花灑噴水。這是後話。

當晚,柳花明和駱雁捉了半桶泥鰍、黃鱔,再加一簍蚌殼、田螺,滿載而歸。韓寶來抿著嘴笑,柳花明和駱雁累得襯衫濕透,走路都晃晃悠悠了,生氣地說:“你倒好,你一句話,累死我倆了。”

“晚上,吃我的。保證讓你們胃口大開。”

韓寶來的做法確實不同凡響。他把大條的黃鱔切成鱔魚片,中小條的紫蘇炒盤龍鱔魚;鰍魚用炭火烤製出來,然後紅油煮鰍魚;田螺剁成喝螺,本來要用清水生兩三天才能做菜,可是韓寶來有辦法把蓋子撬開,刷洗幹淨。蚌殼的做法更絕了,從中間一刀下去,生生地把肉剜了下來,往滾湯一汆,馬上起鍋,比海鮮還鮮。

做事的時候沒人來,可是吃的時候,韓寶來發現其她五名村委幹部全部到齊了,濟濟一圓桌,好在五大海碗菜,夠大夥吃了。鄉下有句俗語:人多就是多雙筷子。吃的就是一個氣氛,要是柳花明、駱雁兩個人陪他吃,真不知道會吃出什麼禍來。現在好了,人多眼雜,能出什麼事?

大夥邊吃邊讚不絕口:“鱔魚片脆嫩,盤龍鱔魚煎得金黃焦香十足,鰍魚辣香,喝螺勁道,蚌殼肉鮮美無比。”

柳花明的三歲兒子辣得小臉蛋紅通通,直淌汗,喝著冷氣,還大吃特吃。公公、婆婆更是不消說,哪輩子吃過這種菜?前生世修來的福,邊吃邊念叨過不停。

韓寶來做了這麼多菜,頗有感觸,還是為她們做菜幸福。陳大媽一個勁地給韓寶來夾菜,陳老爹一個勁勸酒。鄉下的吃喝風氣盛行不衰,但這種氣氛,也是人之常情。

有好菜,有美酒,此樂何極!韓寶來酒量不知不覺在增加,他開始喝一碗有點暈,今晚喝完一碗,臉上隻覺得很燙,全身熱乎乎。一碗酒下去,一天的勞作,什麼疲憊消失殆盡了。

因為有一海碗喝螺,有功夫消磨時間,大夥是喝喝螺高手,喝得滋滋響;再加上大碗大碗的菜,眾姐妹興致特高。於是,賀玉娥提議猜枚。瑤族人猜枚,喜歡互相握一下手,叫聲:“兄弟好”,然後再劃拳。韓寶來可不敢握柳花明的手,鄉下女子心靈手巧,比起城裏妹子的手,少了幾分白皙,但更多了幾分纖巧、柔弱,還有藕嫩的皓腕,讓你忍不住想撲上去咬上幾口。平時多看幾眼,你都覺得害臊,現在要握一握。

韓寶來伸出手可不敢主動去握,柳花明第一個出馬,她也不敢大大方方握,也隻是一觸即收回,但她手的酥軟、細滑,帶有絲絲細汗,還有異性接觸的一激靈,讓人怦然心動。韓寶來先猜不過她們,後來他擺正了心態,竟然跟她平分秋色,兩人各喝了半碗,總算過關。

握著、握著,他們的手握得很自然了,猜得很瘋。你七我八,大聲吆喝。勞動之餘,這便是最好的娛樂。賀玉娥的手最細嫩,汗津子也最多;楊玉嬋的手腕上汗毛,不過手還是軟綿綿的,嬌弱無骨,她男人蔣曉勇是砌牆師傅,十分能幹,髒活、重活、粗活他都包全了,可能滋養得好。何月姑是那種白骨精的手,看起來無肉,握著生痛,她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讀過初中,能算賬。陳小花是削蔥指,又白嫩又圓實,她老是害羞,現在臉紅得搽了胭脂一般嫣紅。駱雁的手略有點黑糙,正應了那句話,驕傲的孔雀長著兩著醜陋的腳,她的皮膚有點粗嘎,並不代表她臉蛋不俊,肌膚不水嫩。駱雁老公是包工頭,一個家的重擔落在她的肩頭,當然手糙了點。不過,握著還是不想鬆開,熱乎、有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