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韓寶來看人群中有氣呼呼的陳浩南、高聲喊打的蔣善青、凶神惡煞的陳滸、吼聲如雷的陳鬥煥、扯著雞公嗓子亂叫的陳鵬舉、唯恐天下不亂的陳梓豪、陳昊強、陳衛東……這一夥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他們是經過文鬥武鬥過來的,加上在外漂泊半輩子。陳鬥煥是豬販子,陳鵬舉是牛販子,陳梓豪是收破爛的,陳昊強因為詐騙罪判入獄六年、刑滿釋放的家夥……陳衛東也是一個刑滿釋放的家夥。他本來是醫生,他當年吃了豹子膽,借行醫之際,給黃田鋪區區長的二女兒注射了麻醉劑,趁她人事不省的時候,奪走了她的美好青春。結果,區長打上了門,陳衛東這家夥還有一個月就要成親了,他父母給區長下跪,求區長看在族上的份上,看在他是區長本家兄弟的份上息事寧人,放過這畜生。區長眼珠子一轉家醜不外傳嘛,就逼著陳衛東寫一個檢討。這家夥以為是在學校寫檢討,他一五一十將做案過程寫得一清二楚。
區長將檢討拿到手,二話沒說就走了。家裏人如釋重負,還給區長送了一份厚禮過去,區長大人有大量,答應不再追究。可是他成親的那天,警車開過來,將陳衛東當著全村合族男女老少、四十桌親朋好友的麵將他銬走了。陳家人這才知道中計了,現在可是罪證確鑿,他寫的檢討就是供詞。陳衛東隻能低頭認罪。
今晚他可是叫得最凶的一個,手裏揮舞著一根耍棍:“打死他!打死劁豬佬!打死他娘的蔣耀武!”
韓寶來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觸犯眾怒。他的氣場,還是能鎮住這幫大叔、大伯們,他威嚴的目光掃處,各位鄉親們還是啞然無聲了。
韓寶來看大夥靜默了下來,他陰鷙著臉,目光如炬,含威不怒:“你怎麼啦?如實地說。”
韓寶來看那劁豬公也有些歲數了,估計也是五十開外了,可是梳著光光的大分頭,肯定上了摩絲,臉上收拾得光亮光亮,要不是挨了幾記老拳,鼻子流著血,嘴角打歪了,流著血,還真是個春風得意的人物。
“說呀!老實說!不老實,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賀玉娥喝斥了一聲。
蔣耀武打了一個哆嗦,眼光畏縮,突然咚地一聲給韓寶來磕了一個響頭:“韓村官救我!他們,他們要把我往死裏整。我罪不至死啊!我——我——我最多不過是生活作風問題,私生活有點不檢點。”
韓寶來想笑,但這種要命的場合,哪能不嚴肅。他目光炯炯,說話鏗鏘有力:“你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我能幫你的盡量幫你,不能幫你的,也隻能報案,靠公檢法來解決!現在是法製社會,不是一言堂,我說了也不算。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盡地說一遍,我再酌情處理。”
原來,蔣耀武今天下午在雞進籠的時候到陳桂明家裏閹雞。陳桂明常年在廣州務工,他的老婆胡金玉暗地裏跟蔣耀武眉來眼去。閹完雞,胡金玉開他的玩笑:“還有一隻老雞公能不能閹?”
蔣耀武知道胡金玉在開他的玩笑,他豈不知情,訕笑著說:“聽說金玉妹子也有好手藝,我還想領教一下。金玉妹子可否讓老哥子一試身手?”
“呸——”胡金玉漲紅了臉,其實眼光早有點粘乎了,嘴裏還是說著,“老砍頭的,短命鬼,你敢!我家桂明回家真的閹了你。”
桂明是當過偵察兵,現在在某公司當保安隊長,蔣耀武還是知道他的厲害,他知道這事在鄉下是最忌諱的,哪怕兩人你情我願也是不能做的。
於是蔣耀武收拾他的家夥,背好了包;此時,胡金玉把錢數清楚交到他手中,接下來也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胡金玉錢拿在手中,遞給蔣耀武的時候,合不該胡金玉手軟乎;哪個貓不吃腥?哪個男人不思春?胡金玉的紅酥手一接觸蔣耀武靈巧的手,就觸動了他的情關,他情竇大開。他手抖顫了一下把錢塞回她手中。
“妹子,這是一碗好下酒菜,你做給我吃要不要得?”蔣耀武心跳加速。胡金玉要是破口大罵,甚至把錢摔到他臉上,此事就罷了。可是胡金玉抓過錢,跟他對視了一眼,低下頭拿著那碗雞蛋蛋不聲不響進廚房做菜去了。
鄉下人家,哪一家都有上好的米酒。胡金玉有意於他,當然不會虧待他,做了幾個下酒菜。做菜的時候,一個炒,一個燒火,兩人還不時對上一眼,弄得蔣耀武全身癢癢,恨不得快點上手。不過,都是上了年歲的人,並不是年輕人那種重在火星撞地球,而是重在情感上心悸的感覺,仿佛梅花二度春,生命再次蓬勃,找回了戀愛的嘭嘭心跳。當然這時,顧不上什麼羅敷自有夫,使君自有婦了,什麼顧忌早拋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