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賀老六不過是韓寶來年紀,稻田裏的魚多得不能再多了。賀老六拿的魚吃不完到處賣,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要是交通條件好,估計賀老六在九十年代,他就能暴富。
他確實是拜了師傅的,但師傅是誰,他守口如瓶,連蔣美鳳也從沒聽他說起過,他也從不收徒,他隻是早晚戴著鬥笠到稻田裏淘一番,生活就過得富足了。
孫批修是想拜他為師的一個小夥子之一。可賀老六從不傳藝給他。他相當精明,這門手藝多一個人精通,就多一個人跟他競爭。教出徒弟打師傅,他才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再好酒好肉待他,也休想從他嘴裏淘出秘籍。孫批修想要是投得這個師傅,那一輩子,可能子子孫孫都吃不盡的黃鱔老鱉了。於是他做通了老婆劉惠的思想工作,準備用老婆去釣他的魚。
賀老六也對親家母來電,成天背著魚簍往老親家跑。有時候老親在家,他跟老親對飲一番;有時候老親走親戚、或進城去了,他便咂著嘴,很失望地離去。親家母有一回哄他:“老親,沒關係的。他到後山背挖個田壩口子要多久?你坐唄。我給你煎魚,我可沒有親家母的好手藝,但酒是好酒。”
賀老六便腆著臉嘿嘿笑:“親家母煎的魚比我那口子煎的香。她做來做去就是老三樣,親家母花樣多,味道足。”
“那你坐唄。吃鬥煙,我家那位就回家了。咱們一家人,你還那麼客氣幹嗎?坐唄,我倒杯茶給你,你坐著看電視。我給你做菜,一會兒就好了。”劉惠便要下廚。
一會兒賀老六在堂屋裏就聞到了魚香味,但左等右等老親硬是不回家,於是,他便踱進廚房,木訥地問:“親家母,怕是老親不回家吃晚飯了吧?”
劉惠正炒得滿頭滿臉是汗珠子,回過臉來,水光照人:“這是啥話?還有人留他吃飯不成?看個水,又不是走親戚。老親,你要是一個人坐著無聊,你幫我燒火吧。我一邊炒,一邊燒火,怕煎黑了魚呢。”
於是賀老六幫親家母燒火,火光映得他臉紅通通的,那一年,他氣血很足,臉色醬紫色,陽光曬得充足,但很精幹,手上肌肉疙瘩可壯實了。
賀老六有一搭沒一搭跟親家母搭訕,他其實想弄清楚老親究竟去哪裏了。要是不回家吃晚餐,他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親家母是有意於他,他也不用客氣了。要是老親就在田園附近轉悠,他可不敢招惹親家母。
“親家母,我去你家田逮過魚,水滿田畻呢。不用看水吧?”賀老六賊眼偷看親家母的臉蛋,那年月女人做農活多,臉膛都是糙米色人。現在的姑娘嫂子那都養得嫩白嫩白,不可同日而語。但在賀老六眼裏,親家母就是西施了。她的一笑一顰都讓他難以自持。
“是啊,怎麼還不回來?他跟我說過,他有可能到陳老虎家打平夥去了。聽說陳老虎打了一頭野豬,他可能湊熱鬧去了。你知道,他好了那杯酒。不管他了,我們喝我們的。難道少了他胡屠戶,我們就不吃豬肉了?你看,菜都備齊了。他不回來,我陪你喝。”劉惠不時用眼光撩撥他,賀老六那是抓耳撓腮,心頭癢癢,全身皮發漲。
菜上桌了,老親真的沒回來。親家母撐著下巴發了一會兒愣,然後,看了一眼挽著胳膊袖子的賀老六,眼光在他身上掃描了半天,直掃得他渾身不自在,貓爪子在抓,他有點如坐針氈:“老親,真、真的去陳老虎家湊熱鬧了吧?”
劉惠像下了決心似地說:“好,我們吃。他在那邊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吃我們的,理他呢。”
於是兩人對飲開了,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到醉眼迷離,醉眼看劉惠。親家母已經是花容月貌了。賀老六開始占劉惠便宜了,摸摸她的手,裝著不勝酒力:“親家母,你少做點農活,你看你的手比去年粗糙多了。”
“是嗎?可我是勞碌的命。我不做,誰幫我做?你看我家那個短命的,他隻圖他過得逍遙快活。哪管家裏的事。他要是像你這樣好了,知道疼人。他要是你,我做夢都嗬嗬笑了。”劉惠話中有話。這是放長線釣大魚。
賀老六肯定是劉惠要釣的一條魚。賀老六一心想著灌醉了親家母,好做糊塗事。於是,兩人喝到夜闌更深,賀老六起身,有點暈頭轉向;劉惠更是嬌弱無力,趴在酒桌上叫:“老親,好老親,我們再喝——”
賀老六可能隱隱記得蔣美鳳的話:“喝醉了,不要在外麵挺屍。死在外麵,我都不會去瞄一眼!”
賀老六便踉蹌著要辭行,劉惠還沒套出他的話呢。於是,就站起來裝著送他,但站立不穩,一個踉蹌撲進他懷裏。賀老六酒醉心裏明,懷裏的親家母雙眼迷糊,充滿期待。於是,兩人便扭麻花一般扭在了一起。
正在關鍵時刻,劉惠必須要守這一關:“不行。老親。你告訴我一個秘密,我就給你。”
賀老六一凜,知道劉惠是有陰謀的。“老親,你捉魚有什麼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