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寶來回到村寨,看看手表,還是七點四十。夜色清涼,夜空湛藍,村莊靜靜偃臥在群山腳下,隻有零星的燈光在叢林的暗影中忽隱忽現。鄉村的寒氣比城市要重一點,但你感覺呼吸是暢快地,聞到的是山林中草葉子醉人的清香氣味。隱隱約約可聞涓涓的流水聲,這流水隻有在萬籟俱寂的晚上,變得清心撩人。
現在韓村官回村,村民習以為常。不過,一個車隊,像鬼子進村一般開進來,還是不多見的。村民知道一定有好戲看。韓寶來將十桌的剩菜,都擺上桌,隻能村幹部優先、聯隊隊員優先,其他的村民來了,也有份。反正不通知,誤打誤撞到大祠堂的,來人都是客,都請上坐。
有些聯防隊員,看有好菜,沒有酒,於是,騎著摩托車回家搞酒過來,這一來一往,村民聞訊而來,這點子菜,隻夠咽泡口水,每個人嚐點味道,反而見過世麵的村委幹部沒好意思跟村民搶。陳汝慧、丁小豔和莫小桃要播完節目才能過來,起碼要到八點。
韓寶來親自打開設備,隨意K歌。這歌聲一起,群眾更是潮水般地湧來看熱鬧了。哇噻,這是夜夜笙簫。更讓人驚詫的,前天晚上是一個歌星,今晚可以說一個團隊。韓寶來本來給大家放碟。可是,韓名浚過來,說淩老師吹了山風有點頭暈。韓寶來說:“我帶她去看看醫生吧。兄弟,你給他們放一下音樂。誰遞紙條上來,你給誰放。你先讓他們過過癮,喊了些鬱氣出來。”
韓寶來看淩煙閣老師趴在桌子上,隻露出一雙滿是痛楚的雙眼,手按著小腹。韓寶來輕聲的說:“淩老師,我帶你去看看醫生。有一位人民醫院的主治大夫正在支鄉呢。”
韓寶來扶著她一支胳膊,好在這幫女人眼睛都盯在舞台上,沒有跟過來。淩老師可能痛得很厲害,她捂住肚子,弓著身子,一聲不吭,機械地跟著韓寶來走在石板道上。韓寶來一手攙扶她,一手用他常備的手電筒照明。他沒有叫三輪摩托車,可能隻有幾百步腳遠,走一走可能還會緩解她的痛楚。
“淩老師,可能你的裙子灌風吧。寒風灌進去,冷了肚臍眼了。”韓寶來關心地問。
“嗯。可能是啊。”淩煙閣輕聲應道。
“你以前有沒有痛過?有不有其他病症?”
“沒有。你擔心我有婦科病?”
“看你的氣色也沒有。我是胡亂問的。簡單的風寒,那就給江大夫看看就沒事了。”
“我這裏有個硬塊,會不會,是這個原因?”淩煙閣指著胸部。
韓寶來白天注意到了,她的胸部特別高聳,忙說:“你別疑神疑鬼。你是大學教授,每年都有全身體檢,怎麼會呢?”
“你幫我檢查一下。我怕大夫檢查。”淩煙閣抓住他的手往裏麵拉,韓寶來捏了捏,趕緊退了出來,說:“淩老師,軟軟的,什麼都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你幫我揉揉肚子,好不好?你力大。”韓寶來隻得幫她揉揉,小肚腩不大,手感極佳,揉了好一會兒。
“淩老師,好些了吧?怕有人過來了。”
“怎麼會,都在K歌呢。”淩煙閣說話明顯清亮了很多,“寶來,你揉了一下,我感覺舒服很多了。”
於是,寶來帶著她慢騰騰來到合作醫療診室。合作醫療診室還亮著燈,村委會議室也亮著燈,肯定還有病人打著點滴。
江楚瑤忙碌了一天,她的知名度很高,而且是義診,白天病人看病要排隊,有的是山那邊趕過來看病。有的是老病。江楚瑤正在配藥,要知道在人民醫院,她就是內科主治醫生,偶爾給病人動動手術。她是不用打針的。現在就她一個,看病、拿藥、打針,一條龍服務。病人少無所謂,這排成隊來,她就忙得喘不過氣來了。但她好心有好報,上蒼終於賜了一個好兒子給她。
這個時候倒是不用排隊了。江楚瑤也沒有抱怨,抬起眼看了對方一眼:“你媽?”
“是,是我媽。”韓寶來亂說的。意思要她盡心盡力看病。
“呸,你有這麼儀態端莊的媽?看你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沒有大姐這般嫻淑的媽。大姐,對不對?”其實江楚瑤故意這樣說的,她眼裏有水,看得出來,這女人來曆不簡單,烏發編成螺髻,幾乎看不到一根亂發,臉龐安祥端莊,雖然看上去有一絲痛楚的樣子,眼裏有陰影,但並不影響她沉穩的涵養。
“你真厲害。我要是有這麼高雅的媽,我也不是這麼桀驁不馴了。師大音樂學院的教授淩教授,韓名浚的導師。不知道怎麼搞的,聽村民吼了幾嗓子,肚子痛了。估計是跑調跑得太嚴重了吧。”
“別瞎說了。你老實給我到堂屋呆著,看看病人要不要換藥水,你會換的,你不是給陳汝慧換藥水了嗎?注意不要進空氣就行了。快點去。我給阿姨看看病。”江楚瑤也是古道熱腸的人,雖然她有些累。關鍵她接受了李格非的指令,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當然她得討好這位韓寶來自稱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