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知無不言(1 / 2)

總理給了韓寶來一個眼色,韓寶來置若罔聞,他繼續挑刺:“其八,‘領’字,讓人聯想領袖群倫。”眾人臉色盡霽,可是韓寶來話鋒一轉:“這個字采用趙孟頫的行楷,霸氣外露,但流暢不足,不是一筆寫出來的字,顯然寫右邊潤了筆,墨色不勻。”

主席微微點頭,以示首肯。韓寶來接著往下說:“‘風騷’兩字,‘風’是繁體行草,何紹基愛這樣寫,有雲從龍騰之象,‘騷’左邊馬字用繁體,筆畫繁多,但一筆生成,盡得何紹基回腕執筆,顫筆之妙。”

“少拍馬屁。”主席點著他額頭說。

“這回腕之法,火候稍欠,何紹基之回腕法,他治金石,擅長雕刻,有手勁,白石老人的字與他有異曲同工之妙。主席腕力稍鬆弛。”

“你真當主席的字跟何紹基比了?”總理抬高一下參照物,韓寶來的對比就無限榮光了。

“嗯,句句切中要害。往下說。”

“本來是‘數’字,主席作‘五’,是有寓意的,孫猴子在五行山下就壓了五百年。”

“這你也讀出味來了?你這隻猴子要壓五百年才行。”總理趁機訓諭他。

“說問題。”主席很期待。

韓寶來說:“這個五不好寫,采用的是行草當中的孩兒體,大巧若拙。我個人認為,五字要是跟百字一脈貫通就好了,略有瑕疵。”

“你說是瑕疵,我說是風格。兩個字自成一家,獨立成體,也是知足之意。你領先了五百年,也該退出曆史舞台了。這個不算。”總理駁回了一條。

“不算,不算。”王部長、方副主席、委員長三個長輩都說不算。

“那就是年字,采用蘇東坡的行草,筆畫粗壯,氣勢豪邁,獨領風騷。”

主席不聽譽美之辭:“說問題。”

“年字筆筆用力,沉著寬厚,顯出雄渾,又巧於對比,錯綜變化,顯示靈異。問題是,中間一筆,本來是卒章顯誌,我認為不要破筆的好,顯得一柱擎天。”

總理笑道:“這個問題算有理,還有第十個。”

韓寶來往後退了幾步,馬上有了:“感覺尺幅過大,留白太多。”

韓寶來此言一出,把全場笑翻了,連主席不得不誇他見解新奇,他要重新寫過。於是,主席欣然命筆,再度寫過。兩幅字一拚,果然第二幅光彩照人!眾人讚不絕口。

總理笑道:“嗯,看來最近長了不少見識啊。光說不練是空架子,現在該你練一練了。”

“上一次,我去台北,在台北故宮博物院看到於右任老先生的字,我看了半天,潛心琢磨,略有小成,我現場寫出來如何?”

主席連連搖手:“你別來這一套,臨摹之作,你自己說師法古人,不能泥古,要推陳出新,自成一家。我允許你用他的體,不許你仿其形跡。我給你出一句:黃河之水天上來,東流到海不複回。你想一想,給我們當場寫出來。我們要看到你風格鮮明的字體。”

“好,這兩句,很多名家寫過,我見當代名家啟功大師就寫過,你可不要給我們來一篇模仿之作,不準落入前人窠臼。”總理打消掉他模仿他人之意,促使他獨創。

韓寶來選了總理最大一支狼豪,足有二尺長,他化開筆鋒。選取兩米長的大幅。韓寶來將紙鋪在地板上,飽醮墨汁,那是氣凝筆端,筆走龍蛇,身隨筆走,神思化成字跡。無任何模仿痕跡,但有於右任、何紹基、啟功等當代大師行草的功力。你看‘黃河’二字,那是極盡九曲黃河之氣勢,仿佛一下子把你帶入了壺口泉瀑布鋪天蓋地的磅礴之勢。‘之’字,取王羲之《蘭亭序》當中,極盡婉曲的‘之’,與‘黃河’二字相承接,那‘水’就在你麵前激發了,仿佛噴薄而來;‘天’字讓地境界全開,放眼寥闊,黃河在天幕下顯得渺小。‘上’、‘來’與‘東’字相承,中間一豎為氣脈,‘流’字寫得萬流爭源,‘到’字承氣脈,先扭曲再逆筆上行,如黃河改道,空間立體感很強。‘海’字有百川歸海之勢,‘不’字用枯筆,特立獨行。‘複’字略有東山再起之勢,‘歸’字用繁體,如雲收風住,最後一筆,采用虛筆,有顧影自憐之意。

韓寶來按部就班,完成最後的題跋、落款、用了鈐印,最後跪著,行了一個拜師禮:“請各位長輩賜教,晚生洗耳恭聽。”

主席說:“喲,行如此大禮。是不是有諷刺之意?”

委員長附和主席的話:“有,肯定有。近年來,少見有青年能寫這種字。”

王學兵說:“掛牆上吧。掛牆上,我們集休開炮。”

“不急。再寫中毫。還有兩句黃河詩:三萬裏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主席看來意猶未盡。韓寶來回到桌台上,研好墨,再選中毫書寫,韓寶來采用趙樸初老先生的行書字體寫,略摻雜二王、柳公權的體,看上去秀氣滿紙。

“好,再用小毫了。你就寫《滿江紅》吧。”主席是很喜歡嶽飛的《滿江紅》,韓寶來采用章草書寫,看上去氣壯山河。

主席笑道:“你先過去請你的江大夫按摩一下,千萬不要暈過去。我們開個短會研討一下,然後給你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