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鵝賣不賣？”韓寶來用本地土話衝著老伯喊。老伯戴著烏黑的草帽，黧黑的臉膛，眼睛深陷，長袖黑衫、黑褲，還幾個補丁，高高挽著褲腳，背略屈，看上去年過花甲了，揮動著長竹篙，驅著他的鵝群。
“賣。怎麼不賣？難道養著好看的？好看的，你看了這麼久也要掏錢啊。”老人說話很風趣。
“怎麼賣？”
“給你啊，一百元一隻，任你挑一隻。”田野又沒秤，當然是整隻賣。他看韓寶來似乎嫌貴，他說，“我賣給鵝販子十元一斤，你眼力好，挑一隻大的，也有十斤，一百元，你不虧！再說，我這鵝，你都看到了，都是野外放養，吃嫩草、吃穀子長大的，純農家灰鵝。你看，能飛幾步遠的，凶猛著呢。”
“他的意思，你咋賣這麼便宜，取一個鵝肝就值二十美元，二十美元就是一百五十元啊。”梁曉菁是知道出口法國美味鵝肝的事情的。
“你搶了！你一朵鵝肝一百五。你這個姑娘，還以為我們養鵝的發大財了。照你這麼說，我家裏蓋高樓大廈，我還三房四妾了呢。”
這個老不正經，說得梁曉菁滿麵通紅。鄉村老頭，就是這麼粗鄙。韓寶來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音：“老伯，你老婆沒找好。你看我找的這個老婆，很會做生意，我告訴你，她就是能把一朵鵝肝賣一百五的。我找這麼一個老婆吃穿不愁。”
老伯笑得差點給嗆住了：“那是，那是，美女就是一種財富。別戲耍我養鵝的糟老頭子了，有錢人，我不要你二百三百，就是一百元一隻，任你挑任你選。要不一百元一隻，我全部躉給你，任你老婆怎麼賣高價。”
看來到村裏收購鵝的鵝販子給的價更低，老伯才出此價格。韓寶來真不含糊：“你這裏多少隻？”
“成年壯鵝一百隻，你給我一萬塊，我給你一百隻十斤左右的鵝，哪一隻少一兩，你扣我的錢。”老伯很爽快。鄉下人對一萬塊看得很重。
“成交。”韓寶來爽快地答應了。
葉書記十分詫異：“壞東西，你買一百隻鵝幹什麼？”
“今晚吃啊。”韓寶來神秘地笑了。
“你吃得了這麼多鵝嗎？”江楚瑤也覺得韓寶來發神經了。
“他要我們今天晚上吃了還白吃。”梁曉菁果然是生意人，精明得不得了。
邱惠蓮馬上明白了：“他肯定把鵝肝賣給誰。然後鵝肉是我們的了。”
“你有銷路嗎？”葉薇薇不解。隻見韓寶來不慌不忙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何胖子，我有一百朵鵝肝賣給你。道州灰鵝，老百姓家養的，什麼價？”
“韓市長，你沒拿我開涮吧。你豈不知道價格？二十美元一朵啊。”何滿子就是上次深圳高交會，何記道州灰鵝食品廠的老板。他一口氣跟法國簽了一個億的供貨合同。他何記食品廠可是拿韓寶來當祖宗供著的。
“你開台裝鵝的大貨車過來，我跟老伯議定了價格，我發一個導航位置圖給你，你自己找過來。別讓我久等。我肚子咕嘟咕嘟響了。”
“馬上，馬上。”何滿子哪敢遲疑，一看韓市長就在獅子嶺村，短命的，他知道韓寶來年輕，年輕人愛美色，選了兩個美女跟過來，可是跟過來一看，他選的兩個美女算什麼？跟韓寶來的美女一拚，那是太小家子氣了。不過，韓寶來喜歡這種接地氣的美女，一個是何滿子的侄女叫何瑩瑩；一個是他外甥女叫周小妹，是鄉下那種什麼都大的妹子，胸挺的海拔高，臀翹得跟鵝屁股一樣。
“你掂一下，說好十斤一個。”韓寶來懶得動手。老伯抓一個來，何滿子收一個。當著韓寶來的麵，他隻有唯唯諾諾。老伯確實挑了一百隻夠十斤秤的壯鵝。韓寶來一分不少，數了一萬塊給他，老伯還歡天喜地，連連說，這輩子第一次碰到財神菩薩了。
何滿子小聲跟韓寶來說：“韓市長，要是鵝販子躉，他頂多拿這個數。”
何滿子伸出一個八字手勢。老伯白賺了兩千，當然欣喜若狂。看老伯用蛇皮袋背著一匝錢，趕著一群仔鵝，高唱著山歌往村莊走。他要是知道眼前買他鵝的是市長韓寶來，估計他會騰雲駕霧了。
“韓市長，這是二千美金，您收好。”何滿子是生意人，“請韓市長跟我到廠裏取鵝肉。”
韓寶來也不客氣，二千美金先裝進腰包。然後問：“你們當地誰做的烤鵝地道？”
“我給你推薦一家，全道州別無二家。”何滿子神秘兮兮地說。當地人都叫道縣叫道州。過去，湘南四州，即道州、永州、衡州、郴州。如今道州江河日下，淪為瀟湘市的一個縣。但是當地人，還是習慣叫道州。
“哪一家？要是你介紹黑店宰我，我封了你的破廠子。”韓寶來半真半假地說。
“沒問題。韓市長可以打聽去，百年老店，何記肥仔鵝，要是烤得不地道，你砸我的招牌。”
“一百隻鵝，能不能招待一百桌客？”
“將就吧。我再給你做脆鵝腸，囟味拚盤鵝頭掌翼，酸椒爆鵝腎，也就差不多了。”何滿子故意裝著精打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