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鬆青訕笑道：“寶來同誌，你剛才說你理解叔叔的難處，順應民意。你雖然分管文教衛，但你的影響力是誰都無法動搖的？寶來同誌，你可以向葉書記建議，解凍商業用地、房產用地，行嗎？現在市場供大於求，房價才往上竄嘛。老百姓一生的積蓄買套房子都買不起。你看，對群眾怎麼交待？”
韓寶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臉上樂開了花：“蔣叔，房價上漲是必須趨勢。你看我們周邊的地級市，桂林是我們的四倍，衡陽均價是我們的四倍，郴州是我們的三倍，邵陽是我們的兩倍，現在房地產剛熱起來，你又想著拋售土地。土地這東西，出讓了就沒有了。但房價可以往上長，政府收入穩步增長，這是給國家打基業。現在，我們不愁工資花不出去，還有錢拿出來搞十大工程，這個時候，不能耳根帶子軟，聽不良商家的鼓動，動起儲備土地的念頭。這是敗家仔行為！蔣叔，這胳膊肘兒可不能往外拐？”
“韓寶來，你——”
“蔣叔，個人榮辱算什麼？苟利國家生死以。你多擔待一點，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韓寶來說得慷慨悲壯。
“韓寶來，據我所知，收購拋出來的土地就是你組織商貿團收購，說白了，你就是讓你的商貿團從中牟取暴利！”蔣鬆青氣得拿杯子的手在顫抖，“韓寶來，別把事做絕了。上一次的大規模收購，你一手操縱，我要告你！”
“蔣叔消消氣。喝茶。我估計你以後難得喝到我泡的茶。”韓寶來滿臉的譏諷，不為所動。
“韓寶來，韓寶來，你年輕，不要給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當槍使！我聽說，你本人又沒拿一寸土地，你何必要為人家做一個大蛋糕？於你有什麼利益？”
“我沒操縱。我的蔣叔，我今天剛回辦公室才上了半個小時班，我怎麼去操縱？蔣叔，你要不是長輩，我真的說你血口噴人。我怎麼去操縱？現在是市場經濟，這是市場杠杆在起作用。蔣叔，聽說，你馬上拿到博士學位，不可能不懂市場經濟規律吧？”
蔣鬆青板起臉來，杯子砰地一聲頓在茶幾上：“沒有商量的餘地？”
“蔣叔，別動氣。你說的，我打一個淺比方給你聽，等於炒股票，你看到這支股票變成垃圾股，你恨不得馬上脫手。等你拋空之後，股票觸底反彈了，你後悔了。你難道找證監局，要修改遊戲規則，讓股票繼續跌？蔣叔，以後有人這樣為難你，你大可以一句話打發他，這是市場經濟，一切由市場說了算。”
蔣鬆青氣得臉色鐵青，強忍怒火：“這裏麵難道沒有政府幹預？難道沒有你做空？我一定要控告你！你別得意！”
“蔣叔，我是給人嚇大的。好，我聽你的，假如我現在聽你的，你說我該怎麼辦？”
“明天，市委常委會審議市長提交的我市新一輪十個開發項目。請你跟你的人不要設置障礙。”
“一出手就是十個，大手筆啊，多少公頃土地？打造一個都市圈？設想很好。”
“對啊，你可以讓你的商貿團參與投標、競拍嘛。這是合作共贏的。還有，我跟老唐說了，十個國家立項的大工程，可以給你一兩個嘛。你的小香河基建公司也是國家控股的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韓寶來風雨不驚地泡茶，略作詫異：“蔣叔，這也能送？”
“轉讓啊。一級發包，頂多你是二級發包。誰做都是做。送你兩個工程做，我覺得也是情理之中。寶來啊，你是明白人，什麼叫投桃報李啊，什麼叫一個道上的朋友，什麼叫一氣連襟，什麼叫同舟共濟。你是鬼精靈的一個人。我說，你放棄市長寶座，就是一招妙棋。你一來確實在攻讀博士學位，需要大把時間應付，這是明眼人看得到的。現在水落石出，你當時暗伏一著棋，你要營救老婆，你堂堂一個市長，怎麼能人間蒸發呢？豈不天下大亂？這些是別人猜得著的，其實還暗伏殺著。房地產上漲，我就看出來了，要壞事！現在能看到的，我們給你算計了，吃了啞巴虧。接下來，還有更多東西，落入你的算計之中，我知道，你是滿世界玩過的，那些鬼佬都被你玩得團團轉。估計，估計，凶多吉少。對不對？”
韓寶來咧開嘴笑了：“蔣叔，你別自己嚇自己。我有那麼神？我有那麼神，還給人架空。我現在等於閑職一枚。一個月、半年不來上班，也沒啥關係。天下大治，全靠蔣叔、唐叔、周叔、葉阿姨掌舵。我不過是搭一個順風船。”
蔣鬆青抽出紙巾拭了拭額頭上的汗，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寶來，我家蔣彤彤今晚回國，你姐弟見個麵，吃個飯，怎麼樣？我買了野生蛇、一條野生石斑。”
韓寶來顯得受寵若驚，抬起頭來，滿臉遺憾：“真對不起，蔣叔盛情本不敢推辭，隻是葉書記。你知道的，葉書記晚上請我幫她做菜，她宴請曹省長。你知道的，現在興了吃家宴，不興吃酒店公務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