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寶來獨自駕車出了葉書記的一號院,街燈光彩流離,偶爾有一片落葉隨風飄落,在光海之中翻卷斜飛,讓人感覺秋意漸濃。看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街上車輛行人稀少,突然一台開著炫目大燈的貨櫃車與他迎麵駛過。估計這些野貓子玩得很瘋,按理說,會車要關掉大燈,他還故意開著防霧燈,像是有意挑釁他似的,要是知道這紅旗旗艦車車上坐的是誰,嚇死你!
韓寶來意倦神懶,開著車亂轉悠。陳桂山、伍敬堯兩人回去睡了,他原本該回到他的小樓去,家中隻有紫蘭一人。李雨欣、梁曉菁給父母接走了,三位東瀛公主也回國參加外事活動了。回小香河也很尷尬,他漫無邊際地開著車兜了一圈。猛抬頭,轉到了瀟湘中路,這條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街道,市公路局就在這條街頭。回家看看吧。哪怕摸摸小中華的小臉蛋,帶他睡一個晚上也行。這樣想著,他減速掉頭,轉向市公路局大門,公路局大門的電動閘門關著。他不敢大聲鳴笛,他下了車,拿了一條中華香煙,走過去敲了敲傳達室的門。傳達室裏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你誰啊?這麼晚——”
“趙伯伯,我是寶來。白天沒空,晚上回家看看。”看大門的趙伯伯是他同學趙猛的爹,趙猛如今在小香河基建公司當工程隊隊長,威風著呢。
“哦,你看我這什麼眼神,原來是寶來啊!白天,我們看新聞,你在出事鏡頭裏露麵了,主播沒有播,我們都罵什麼主播。我還專門問過你爸韓大筆杆子是寶來回來了吧,他說有可能,出這麼大事,他能在國外呆著嘛。還真給說準了。”
“是啊,國事跟家事一樣的,不出事則已,一出事牽動所有人的神經。趙伯伯,我這裏有條香煙,我不吸煙,你拿去吸吧。”韓寶來恭敬地遞上去。
“這哪行?每回都接你的禮物。不行,不行,這不行。”趙老伯頭搖得跟不倒翁一般。
“老伯,做晚輩的不孝敬你,那就是白痛晚輩了。我小時候,在你家吃雞腿,那是白吃的。送一條煙,算得了什麼。老伯,你愛吸這一口,我隻不過看到有好煙,我就有意留著而已。老伯,你不收下,是看不起晚輩。”韓寶來說得很客氣,趙伯伯也不過說句客套話。現在的趙猛也總算走上正途,還帶了女朋友回家,是剛從技校畢業的同事、長得水靈靈的,喜得老兩口那是當韓寶來當活神仙供了。再說,這煙拿著,來了客,敬一根煙,可以炫上一句:你知道這煙,誰送的?客人當然猜不著。他可以神乎其神地說:韓寶來,咱們的市長。我平素日子可舍不得抽,一般人我也不會給他抽,真是好煙,絕對正宗。
“寶來,明天不走吧?要不早晨,我來接你。趙伯伯給你做盤龍鱔魚?”
“趙伯伯,吃你的還不容易。等正月裏吧。平時,不瞞趙伯伯說,真的忙,你看我一忙就忙到了現在。雖然不是挑百斤擔子那麼累,但也是成天轉來轉去,接待了這個接待那個,沒有一個了局。趙伯伯做的盤龍鱔魚,我最愛吃,說起來,我現在還流口水。”韓寶來說著鑽進了車,趙伯伯隻得給他開了電動閘門,看著他揮了揮手,開車上了坡,直奔公路局家族大院而去。
韓寶來抱著一個熊貓娃娃,還扛著一箱挺沉的好酒,一件給媽的貂皮大衣,輕聲慢步上了樓。夜深人靜了,可不能把隔壁鄰居吵醒。
韓寶來掏出鑰匙,輕輕旋開了門,輕輕帶上門;老年人睡得警醒,韓父的聲音叫開了:“誰啊?是寶來回來了嗎?”
韓母還不相信:“老頭子,你聽到了什麼?你怕是做夢吧?”
“是有人開門鎖的聲音,我起來看看。”
“爸,媽,是我,我回來了。我怕吵醒你們,我盡量動作輕一點,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你們。”韓寶來隨即開啟了客廳的日光燈,室內的陳設還是原封未動。
“你這孩子,回來了,還偷偷摸摸,睡覺什麼時候不可以睡?你老爸除了每天寫幾個字,還不是想睡就睡。隻是別吵醒中華,小祖宗可要懶著你講故事,搞老半天才肯睡。”
現在韓家還住在老房子,新房子本來裝好了,但現在問題是,韓寶來不往裏麵搬,新房子還一直空著。
“小蓓呢?小蓓怎麼沒跟你一起回家?”韓母疑心很重,怕這嬌滴滴的媳婦飛了。
“她不是在北京學習嗎?學習是有嚴格的製度的,怎麼說請假就請假?有兒子回家看您,您還不知足?兒媳婦與婆婆在一起時間長了,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的,最好婆婆和兒媳婦少呆在一起。這可是亙古不變的世界性難題,誰也處理不好婆婆和兒媳婦的關係。”韓寶來信口胡謅。韓母拍了兒子一下:“誰說的?我就看小蓓順眼,小蓓也孝心媽。我跟小蓓就比親母女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