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下來。
端木銘心站在院中,仰頭深吸了口氣,偏又看見葉正坐在屋脊上,不覺笑了出來,縱身躍上屋頂,走到葉正身旁坐下,問道:“今天,又看月亮?”
葉正答道:“今天不看。”
端木銘心“嘿嘿”一笑,又問道:“那你坐在這幹什麼?”
葉正不答話了。
端木銘心想著明天要出城了,心念一動,低聲問道:“你有沒有遇到過一個姑娘,看一眼,就很喜歡?”
葉正沉默一陣,輕輕搖了搖頭。
端木銘心卻不相信,壞笑幾聲,說道:“你瞞不了我的。看你的樣子,肯定遇到過。”
葉正轉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慢慢說道:“有一年春天,我在燕京卷耳書坊,遇到一個很好看的姑娘,進去住了一晚。半年後再去,她卻不認得我了。”
煙花女子,哪裏又有真情,虧得葉正還記這麼清楚。端木銘心唏噓不已,猛地又想她也是煙花女子,登時心中煩躁,隨口說道:“找到了銀子,我可要好好謝你。”
葉正搖了搖頭,說道:“這次出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端木銘心明白,他在等一個人,想了想,又問道:“也不知武總鏢頭,現在怎麼樣了?”
葉正轉過頭來,看著端木銘心,說道:“你明天走,最多兩天,就能追上那個姑娘。”
端木銘心莫名緊張,“嘿嘿”笑了笑,勸說道:“黑虎堂裏,隻怕沒什麼好事,你別去管了。”
葉正回過頭去,說道:“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端木銘心放心不下,咬了咬牙,說道:“那我也留下來,總能幫上你的忙。”
葉正擺了擺手,說道:“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
端木銘心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又低頭看向葉正,問道:“你不睡麼?”
葉正答道:“武總鏢頭還在路上,我守在這。”
端木銘心莫名想起那個帶刀的黑衣人,心底登時生出一絲寒意,又掃了一眼也正腰間的劍,心中踏實了許多,也不再打擾他了,提氣躍入院中。
夜深了。
邊城東南,山嶺下一片宅院,此刻仍燈火通明。宅院氣派的大門上,高掛著一塊漆黑木匾,寫著“黑虎堂”三個朱漆大字。裏麵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過了前院正堂,登時安靜了許多。西側議事廳裏,一個錦袍老者端坐在廳首,約莫五十來歲,神色從容,目光內斂,看著廳中站立的呂先生,沉默不語。
餘大通陪坐在左側,衝呂先生使了個眼色。
呂先生目光閃了閃,深吸了口氣,拱手說道:“本想替少堂主出口氣,我等卻考慮不周,險些誤了大事。請馬堂主責罰。”
錦袍老者,正是黑虎堂堂主馬萬裏,關東一帶赫赫有名的梟雄,輕輕點了點頭,問道:“那個人,真是逍遙山莊的?”
呂先生沉吟片刻,點頭答道:“呂某親自驗過那麵玉牌,是太祖朝賜下來的。逍遙山莊裏,也確實還有個小公子,外麵的人極少知道,應該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