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者麵無表情,低著頭目光渙散,看樣子分明就是山莊主人逍遙侯端木玄。
程婉大驚失色,還是不肯相信,忍不住又仔細打量幾眼。
後麵的老仆卻搶了上去,衝青衣老者喊道:“侯爺,侯爺。”見青衣老者毫無反應,老仆又轉過頭來看向程婉,神情頗為焦急。
程婉深吸了口氣,衝冷老夫人問道:“父親一個多月前突然下山,莫不是得了什麼病,去找老夫人醫治麼?”
冷老夫人搖了搖頭,答道:“青衣兄強行催動夢蝶之術,跌落境界魂遊天外了。”
程婉登時一陣眩暈,身體晃了晃,險些站不穩。葉正快步趕過來,輕輕扶住她。
程婉定下心神,欠身說道:“父親武功修為不俗,就算有些小疾,想必也還能醫治。懇請老夫人出手相救,逍遙山莊感激不盡。”
冷老夫人歎了口氣,慢慢說道:“你們,或許還不知道。二十多年前,青衣兄便已跌落境界留下隱患。此次強用夢蝶之術,心神深陷幻境之中,隻怕是回天乏術了。”
老仆哽咽幾聲,問道:“夫人什麼意思,侯爺再也醒不過來了?”
冷老夫人掃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老仆登時抹起眼淚來。
程婉胸口一陣窒息,深吸了幾口氣,伸手摸了摸肚子,說道:“有勞老夫人送父親回莊,多謝了。”
冷老夫人擺了擺手,歎道:“一切都是命數。青衣兄本就是世外高人,一向不喜俗世約束,如今也算是解脫了。”
程婉苦笑了笑,說道:“老婦人一路辛苦,還請進莊中暫住幾日。”
冷老夫人沉吟片刻,低聲答道:“此次青衣兄邀老身出門,事情頗為隱秘,老身連家人也未告知。如今江湖上紛亂不堪,老身還是快些趕回小翠湖罷,省得叫旁人起了疑心。”
程婉心中明白,答道:“既如此,婉兒就不強留了。隻代父親謝過老夫人。”說罷又要欠身行禮。
冷老夫人上前一步,扶住程婉,說道:“不必多禮。你好好保重,老身告辭了。”又側頭看了葉正一眼,轉身走回馬車。
車夫將冷老夫人扶進車內,又相繼趕了馬車下山。
寒風更甚。程婉不覺打了個哆嗦,看向枯木般的青衣老者,吩咐道:“快去,叫人送侯爺回屋。”
老仆不再哭了,轉身往大門走去。沒走幾步,程婉心念一動,又說道:“還有,你馬上代父親寫兩封信,隻說要參悟長生之道,從此閉門謝客。一封送去若水觀,一封送到京城,托人捎給太後。”
老仆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明白了,小姐放心就是。”接著走進大門裏,很快招呼來兩個下人,抬起軟椅將青衣老者送了進去。
程婉仍在大門外站著,心中思緒萬千,不經意又摸了摸肚子。
葉正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別難過了。”
程婉回過神來,側頭看著葉正,說道:“我不難過。隻是命不好,又拖累葉兄了。”
葉正搖了搖頭,隻說到:“風大了,快回屋罷。”
程婉點了點頭,剛轉過身來,心中莫名苦悶,再也忍不住了,哽咽一聲,對葉正說道:“葉兄。往後山莊上下,就隻能仰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