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婚期將至,有一天穆冬知突然問栗青,她想讓誰牽著她走過紅毯。栗青這時才想起來父親已經去世,而自己並沒有能夠代替父親的人選。至於栗文濤,嗬,栗青根本沒有考慮過,她是真的不想惡心自己。
大概是見她一臉苦惱糾結,穆冬知說:“我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誰?”栗青有些好奇。不過更加好奇的是穆冬知生氣的理由。
自從那晚在穆家吃飯過後,他一句話都不曾對她說過,然而會用偷偷很奇怪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讓她一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是麵無表情的樣子,栗青卻直覺他在生氣。好吧,雖然在外人看來他絲毫沒有在生氣的樣子,除了不跟她說話卻會偷偷看她。
此時穆冬知又用那種充滿了不明含義的眼神看著她,不過這一次是光明正大。栗青差點沒忍住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不過話到嘴邊硬是咽了回去。
或許是察覺到什麼,穆冬知隨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道:“栗二爺。”
栗青一愣。她其實也知道最合適的人是族裏的長輩,可那都是人精,怕是不會有人願意接下這明顯打栗文濤臉的事兒,畢竟他現在還是族長。
搖搖頭,栗青否定了這個提議。穆冬知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他卻隻是深深看了栗青一眼,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栗青送樂今去鋼琴老師家裏,他九月就要參加比賽,因此練習的頻率比以往更高一些。和老師溝通了一下弟弟近來的狀態,對方有些疑惑地問她:“最近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啊?”栗青怔住,還沒來得及回答對麵的老師又接著說:“以往樂今雖然也很勤奮,可卻無法和最近幾日的努力程度相提並論。”說到這裏,老師看了栗青一眼:“雖然這是好事,我還是有些擔心。”
她想要的不是短時間的暴發,而是一種穩定連續的上升,以栗樂今的天賦和基礎,即使緩慢一些都沒有關係。怕就怕他過了這段日子,突然就消沉下去。
終於明白老師在擔憂什麼的裏青回答道:“家裏是出了一點小事,”家醜不可外揚,她覺得這種事情沒必要弄得誰都知道。
栗青朝老師笑了笑,肯定地對她說:“不過您不用擔心。”
老師點點頭:“那就好。”
從老師家裏出來,栗青一邊朝小區外走一邊想,老師說的那些她何嚐又沒有發現呢。
自從聽了錄音筆裏的內容之後,弟弟就不再執著於“母親”這件事了,而羅綺再也沒出現過這個事實,似乎又加重了對他的打擊。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不少,栗青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直到有一天終於忍不住曲折委婉地提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反而讓栗青安心下來。
讓栗青意外的是他沒有直接辯解,而是很認真地反問她:“這些都是因為姐姐即將要嫁給穆叔叔嗎?”
栗青沉默了半天,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事實,是他可以知道的事實。
栗樂今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回答,點點頭,然後告訴栗青:“姐姐,你不用擔心我,”他沉默片刻突然釋然地笑笑:“我就是想知道理由。”
其實這個理由他已經猜到,但此刻猜測被肯定,他竟然微微鬆了一口氣。絲毫沒有他以為會有的憤怒。
即使從前和姐姐過著貧窮清苦的生活,即使被同學嘲笑嫌棄,栗青也沒有對金錢和權勢有過任何想法。這是年少的他第一次真正了解到權勢和金錢的威力。
這之後,栗青就再沒提過這件事上。樂今仍舊執著於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反而是一種好事,他並沒有僅僅沉溺於被信任的人欺騙和利用的痛苦當中,而是思考這個原因。
雖然太過痛苦,這是他必須要經曆的,這樣才能長大,而不是永遠都隻能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慢慢地走出小區,家裏的存糧沒有了,栗青準備去超市買一些。結果剛出小區就被一個中年人叫住,他走到栗青麵前,恭敬道:“小姐,二爺想和您談談。”
栗青愣了愣,麵前的人她再熟悉不過了,熟悉到即便過了兩輩子她也無法忘記。畢竟當年把她和仍舊在繈褓中的弟弟從貧民窟裏接回栗家的就是他——沈譽,二爺爺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