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鍾情和李舒
鍾情很少和李舒主動講話，仔細算起來幾乎是沒有。起初，李舒還可以主動和他答腔，漸漸地，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臉，聆聽他的呼吸，李舒猜測著這個憂鬱的男人究竟有怎樣的故事。
一次歇班的時候，鍾情對李舒說：“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李舒搪塞說：“我沒有啊，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鍾情盯著李舒的眼睛，李舒一陣心慌，紅霞飛到臉上。
鍾情吊兒郎當地說：“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李舒心虛地說：“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愛上你呢？”
鍾情依舊盯著李舒，李舒慢慢垂下頭。她覺得自己很丟臉，想走。鍾情拉住她的胳膊，李舒緊張地說：“你想幹什麼。”
鍾情點了根煙，說：“我想告訴你我的故事。”
李舒吃驚地望著鍾情。
鍾情吐了個煙圈，說：“不感興趣了？你不是總盯著我，靜靜地聽我心底的聲音嗎？”
李舒吞吞口水，說：“我沒有啊。”
鍾情開始說他的故事，口氣淡漠，好像說的事情與他無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遙遠的故事。
鍾情說：“我的爸爸媽媽都是做生意的，我的家庭本來是富裕和睦的。突然有一天，我的幸福天地坍塌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隻是知道，我的爸爸殺了我的媽媽，然後爸爸被判了死刑，再後來，他也在牢房裏割腕自殺了。”
鍾情已經留下了眼淚，李舒坐在他的旁邊，她感覺到他在顫抖。
鍾情接著說：“我在我的父母相繼死後，我就輟學了。整天在外麵混，打架鬧事。”
鍾情的額頭青筋暴露，他的麵部因為痛苦而有點扭曲。
李舒說：“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鍾情繼續說：“我一直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要殺死媽媽。為了弄清事實的真相，我去監獄看望我的父親。說真的，我很恨他，如果她不殺了我的媽媽，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問他，為什麼要殺死媽媽。可是，他一直閉口不言，我們彼此對望著，仿佛時間隻有我們存在。當探視的時間到了，他起身離開，沒有回頭，沒有絲毫的留戀。在那一刻，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我連一點留戀都沒有，畢竟我和他不是毫不相幹的人啊。”
李舒安慰說：“你現在不挺好的，還上了大學。你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的。”
鍾情說：“我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小流氓，學別人收保護費，經常拿著鐵棍打群架。每次，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奶奶都會流著眼淚幫我擦藥酒。”
李舒小心地問：“你的奶奶看到你重新做人也會開心的。”
鍾情說：“她沒有等到我悔改的那一天。”
李舒驚詫地說：“沒有等到？”
鍾情說：“是啊，沒有等到。”
李舒輕聲說：“難道？”
鍾情說；“在一個下雨天，奶奶摔倒了，從此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我一輩子都原諒不了我自己，我連奶奶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李舒問：“後來呢？”
鍾情說：“奶奶下葬的那天，我跪下來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地生活下去，一定會好好地生活下去。闊別學校很久的我重新拿起了書本，最後來到了這個城市。”
李舒說：“看來，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喔，我讀書的時候簡直就是起早摸黑，結果還不是這樣。老天爺很眷顧你的。”
鍾情笑笑，說：“我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讀書的材料，即使上了大學，我還是這樣覺得的。從來沒有改變過。”
李舒說：“我覺得是你過去的生活陰影一直在你的心裏，你才這樣覺得，放下包袱，你會看到另外的風景的。”
鍾情說：“我告訴你這些，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