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個注定了多少人無眠的夜晚,若正正在它該在的時候。各懷心思的人一同吃下那一杯少數人笑多數人哭的喜酒,送那拆不開的新人去入過洞房,隨便找個犄角旮旯自己熬過去,才是正理。

但被夜聆依這麼興致上來的一鬧,這一夜,卻成了隻有冰川內外離得近的人知道的“隱秘”。

洛九在那裏,幾乎沒得任何兀自拔不出情緒的時間,便迎上了一頭撞回了天隕界來的乾和坤。

火燒火燎?難以置信?暴跳如雷?

洛九笑了很輕的一聲給自己,可真慶幸他沒這樣兒。

他們些人啊,這會兒,又有哪個是能在她心裏有一閃念的?

唯有自己才會把自己的情緒看做金貴的,但也不該鬧出來給別人看見,徒惹人惹己笑罷了。

不過,他倒也沒有立場去嘲笑她兩個“哥哥”,竟真的有了不是自欺欺人的焦灼。

他,不也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然而,他憑的,乃是當初她親自贈與他的一份“感念”,那他們呢?

監視?偷窺?

洛九慢慢轉過身來,輕輕一笑,口氣稔熟地道:“二位尊者,別來無恙。”

坤打頭衝進天隕界界封便直奔此處,壓根兒沒想停下,還是乾在後頭一把拉住他,一個眼神暫時把他壓了下來。

“死狐狸,你搞什麼?!”坤一麵不斷的跟自己說乾是對的,消不敗這狐狸他們進不去,一麵又忍不住罵一句殺殺火氣。

乾錯他半個身子,看樣子隻要能拉住坤不直接去動手,他是不會把自己也押上去的,雖然,誰也不敢說,他心裏頭的暴躁,就要比坤少。

洛九還是笑,出口卻突然不客氣起來:“毛孩子,既然我敬你身份,你也該回敬我資曆,你且換個稱呼,我們再來說話。”

有天地伊始化生的第一隻妖,他要跟人談“資曆”,自然談得著。

但正如他前半句所承認的,坤他是什麼身份!他乃是“地”之靈,就算就化生時間來說,他和乾都嫩的不行,但何曾吃過這樣的憋屈,真要仔仔細細理論起來,那些一個比一個厲害的老頭子們,幾個敢托他們的大,難道偏這個就……

乾在此時上前一步,聽聲音是壓過了火的:“妖祖,你在此處與我兄弟二人爭執此事又有何益?裏頭的那是我們親妹子和未來妹夫,到底算我們天家的家事,你要摻和進來,並不合適吧!”

“何況真要撕破了臉,以我如今的窩囊廢物,自然是敵不過你們任何一人的隨手一招的。”洛九笑著把乾最終選擇咽了回去的話補了出來。

“的確如此。”洛九自說自話著,竟轉了身,晾了這天地間身份最無可爭辯的尊貴的兄弟二人一個背影。

“可我必須得說,今時今日裏頭那女子,她名喚夜聆依,不管她對我什麼態度,至少此時她交我這個朋友,今夜是她擇出的良辰,而你們尚未得她承認。故而,便是問證於天地法則,也是我有理由,替她在這裏守住你們。”

這其實是拿直刀往心窩裏戳呢——

乾坤二人,不能稱之為有本事的人,而是凡他二人想為之事,幾乎無不可為。但若涉事者乃是夜聆依,卻又另當別論。

無論她這一次過去萬年才盼得的一度輪回有多不易,如今她相對於前世又有多少不一樣,隻要天地認她是混沌元尊,那一旦她定了大心念的事情,那就是除她之外別的誰都無從更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