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才情,一縷風月,化入筆端,鋪於紙上,教旁人看去,卻原來隻有一個你”
——這是十一月份前半個月裏李安糖心情的最真實寫照。
也並沒有過於“文藝”或“酸水”。
不過,每日傍晚及清晨,早飯前和晚飯後,唯二的自由時間裏,她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想,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不對,時間倒是確定的,淪落之後回頭仔細捋一捋是捋得出來的……現在應該想的是:到底是因為什麼,她就成了那人的貼身打雜了呢?
因為對於她屢次懷有惡意的算計,那人都選擇了輕拿輕放,“雷聲大雨點兒小”的哪次都沒真把她怎麼樣?
不是,她又沒有什麼心理問題,怎麼會在這事兒上覺得理虧並有所歉疚;退一步說,她哪次作為不是給那人留有餘地的;再退一步,則是,那人未必沒有過宰了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看似巧合”,其實不過是源自她自己的“劃界”、爭取,都恰到好處罷了;
那麼是因為那人隨時有可能,把曾經把控大半個天隕朝堂和一整個天隕軍方的李家,連根拔除?
得了吧,就連她那個和她同一日沒了右手卻沒那份兒等價的幸運再接回來的小叔,對這個所謂的家都沒有多大的感情。
何況,單憑她那個突然爭氣起來的弟弟,以如今天隕的緊張局勢,以幾十年內他在天北軍中的不可替代,多少也能保住李家的門楣,而這就夠了;
還是說,單純是個人感情問題?
這倒不至於,至少她現在念念不忘的,還是那人的男人的、純然男性的臉,沒有什麼突發的變化。
……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從幫那人篩選在其身邊她認識的、映京五大世家力她完全不認識的、乃至偌大一個修煉界裏她聽都沒聽說過的,所有能往恩科裏去湊個數的人,
到陪著她走了一趟天絕嶺,看著她和一個糟老頭子,當然,是很有修為有氣節有本事的糟老頭子,說冷戰不是冷戰,說解釋誤會不是解釋的誤會的,生耗了毫無實在意義的大半日,
再到接她理所當然的命令,在她又撂下挑子遠赴奈何天的同時,拿“修複早已粉碎性骨折的同盟”的拙劣借口,去她自家弟弟、堂堂夜家家主那裏套話,並整理其性格弱點和行事作風缺陷,以備她歸後“審查”……
而現在,她自己大婚要用的請柬,都派來給她寫了!國子監沒人了,還是天下書生都死絕了!她到底還是一個尚未議親的閨中女兒,居然淪落到給人寫婚帖!
憤懣不已的神遊間隙,李安糖習慣性的拿泛酸的手揉了揉脖子,半晌,吐了一口氣,擱了手中那隻禍害親自送來、親手遞給她的筆。
她不行了,今日再寫下去,她會和煩“夜聆依”一樣,煩上“鳳惜緣”三個字的。
而這不行!底線問題。
可是,今天比之昨天,效率下降了真不是一星半點啊,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她清楚的很,那個可不會因為她手上還有她自己“托付”的別的忙,就不拿新的事情來折騰她了!
李安糖難得不顧惜淑女形象的伸了好大一個懶腰,踱步到了窗前,看這天色,這會兒,至多也就申時剛過、申時、申時什麼……等等!申時了!
“小丫頭,你怎麼回事,敢放本姑娘鴿子,你可是姓夜的女人之外的獨一份兒!”
這聲音平地炸響,在這間屋子裏拚盡全力去聽,也是沒法辨清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李安糖疲憊苦悶中不乏閑逸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恍惚中就想起來,是什麼,讓她今兒下午離申時越來越近的這會兒,一再的難以集中精力!
同樣是八麵玲瓏、年紀輕輕就能玩轉世故人情的人,若水有一個優點,那是夜家家主永遠都不會有的,再努力也不會:一言不合就往小姐夫人閨閣私房裏闖的無敵勇氣兼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