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五,定北侯李罕奉加急密詔,班師回京。
這位刀尖上血泊裏博來地位爵位的小侯爺,有不一般的出神,有糟糕的直係親屬,披甲執銳之時路人側目看去便覺鋒銳尖利,又有些說不出的低沉陰鷙。然而英才天玉成,他本人完全當的“年輕有為”四個字,“新鮮出爐”的戰功赫赫當空,又有一副長在妙齡少女審美上的好容貌。突然帶著幾千人的急行軍出現在映京京郊大營,而後馬不停蹄的率親兵進京述職封印這日,高頭大馬、銀盔雪甲,一條寬闊綿長的朱雀街走過,沿路姑娘們的香囊手帕收了得有十幾遝。
場麵比夜聆依第一次和鳳惜緣一起“出街”時都大。
而此等大場麵,也絕不僅僅是小將軍功高氣自傲,以此向天下大聲昭告他自己一個人的功成名就、重振門楣,還是一個更有深意的標誌,給所有關注著這一點的所有人看的標誌。
定北侯奉旨回京,奉旨高調入京,是他身後降旨的那一位,想說:新疆的平定收整已經進入了武力不再占主導地位的階段,兵營不築,刀槍入鞘。
三方勢力的角逐出現了絕對勝利的一方,而那正是“天隕”。
是戰亂之後來之不易的和平,也是意味著,“神奕”徹底沒了複國的可能,這更大一片新疆上唯一的大問題,已經做到了和原天隕國境內的同步,隻等來年正月底,恩科開,底牌出,生死勝敗皆歸一籌。
所有想要玩一出“釜底抽薪”或者單純就是想袖手看笑話的,可以放肆“失望”了!
這便是她開始“收局”後發出的第一道聲音,試探性聲音。真正意義上的“態度鮮明起來”,還在又兩日之後,另一件更大、跟映京裏頭住著生活著的這些人們更相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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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七,年關底下,陛下她“良心”發現,給映京的菜市口,補了那份她欠了大是有些日子了的一潑血——
這日早朝,陛下當著滿朝文武棟梁的麵,從當朝唯一的客卿那裏,要了三份早就準備著給她的名單。
一份是家裏收留了那些個原神奕的降了的大臣們的朝臣;
一份則正是這些讓朝華殿裏抽氣聲一片的人本身;
還有一份,在場這些人多半沒聽過上頭的名字,但多少也有自己消息靈通,或多個心眼兒從天機閣不挑好壞的買到過相關信息的人。那麼這些“幸運兒”聽到了就會知道,那些人,正是現如今那國的皇帝也就是當初逍遙王殿下帶來的“同僚”們,於當地培養出的、帶進映京來的勢力爪牙!
那都是些有本事、有野心,被“伯樂”挖掘出來卻又突然遭棄的能人,心裏有怨,手上有刀。當日一道“恩科”的聖旨放出來,多少人正是想的清這一層,才會篤信所謂“恩科”將是一場頑劣的“過家家”。
而無論是一個月前那道罷官旨意,還是半月前那道恩科聖諭,當時聽了笑了的人之中,應當沒有哪個會料得到,這位陛下她其實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掌握著。又更不會想到,她會在這麼一個本該平平無奇的早朝上,以這樣可敬可畏的方式,把這怎麼摸怎麼棘手的事情,一把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