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雪寒柔最後終究是意料之中的賭輸了。

第一次下去的人上來有半個並帶上來成堆的破碎髒器,第二次抱著必死的決心下去的人,最終卻隻有一抔量不如前的碎髒順著那黑洞噴湧上來,竟還不曾得那多餘的半具身體。死節之士終是死於其事,徒留一腔濺到人身上便是溫熱的冰涼。

這當然更是血腥慘烈的畫麵,但是再度下去的人是自行請命,死節之意之功足以給族人一劑可一撐到死的強心針,再不說還有第一次出來的那“半人”吊命的堅持;

而雪寒柔這族長的態度也表到極致了,她無屈無懼,是第一個不怕這些的人,哪怕她此時繃不住來夜聆依這裏尋個支撐,在她族人眼裏,她也是來……總之,雪族族中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動蕩。

所謂“難受”終歸還是堆在了雪寒柔一個人這裏。

而她又把這份難受堆給了看上去永遠能夠給任何人撐住任何一切的夜聆依身上,於事於心兩方麵皆如是——

夜聆依揮手化了那裝樣子的冰坨子盆,到雪寒柔正對麵坐了下來,環境的塑造上她會細致走心到極點,但是她同樣也明白,現在的雪寒柔絕對不需要他人尤其是個不是很熟的人過於親近的安慰。

現在的她於雪寒柔不過是個情緒的發泄點,以及……

“想他全然好是不能夠了,但命定然是保住了,這點你且安心。”如同她方才點蠟燭那會兒的行動一般,夜聆依開口說話也是一派平淡中和。明明她已去過“第一現場”查了情救了人,完全可以靠自己猜測將當時情境悉數還原,但她卻仍如最初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而這態度雖然看來冷漠,對此時的雪寒柔確實又是最適宜的。

對麵,雪寒柔仰頭靠在椅背裏,表情全給了冰冷的房頂,半晌一言不發。

好在,大多數時候夜聆依不是個太講究的人,甚至有時候隻要無人主動惹她,而她心情又不錯人又閑,就會做蠻多讓人意外的事情。就比如此時她並不計較雪寒柔幹幹脆脆的無視,並再次主動開口——當然這與她麵對對著鳳惜緣之外的人不會沒話題,對著若水之外的人又不會無語,也有一定關係。

“該我看到的該我知道的,我應該一個沒落,你實在什麼都不想說,幹脆想都不要想。”夜聆依依舊平靜道,“此時你雪界之中,應當隻我一人對你無所求,你若在我這兒都不能消停會兒,事情解決之前,大概你都不會有安靜環境可得了。”

雪寒柔不知自己從這句話之外想了什麼,軟了骨頭脫了力的身子很明顯的一顫,虛虛擋住半整張臉的胳膊也動了一動。

夜聆依依舊是當作沒看見:“你若攢太多支不住倒下去了,時間上也是麻煩,任何方麵都是。”她意有所指,想說的那點東西,因為說給的是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人,話到了這裏也就足夠了。

雪寒柔終於將胳膊挪了開來,疲軟而徒勞的垂到了身側,給自己塑了個近乎不雅的姿勢出來。但是這個時候,她哪有心情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