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順心……長安見丁翎容豪邁地斟滿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心中隻覺溫暖又酸楚。
上一次聽到這四個字是什麼時候?仿佛還是前一世翎容沒出事之前。每年的生辰,那些假意前來恭賀的,哪個不是趁了機會賣弄文采,做了詩詞當眾誦讀。就是身邊的丫頭們,也會說些與眾不同的吉祥話兒。
唯有丁翎容,年年都祝她“事事順心”。長安不樂意,怪她不肯花心思。
丁翎容卻仰頭明媚一笑道:“你哪裏知道,這‘事事順心’幾個字是最難做到的,雖然極簡,卻勝過世間其他花言巧語許多。”
後來,長安才發現,這四個字竟是自己畢生所求,隻是可惜,事情從來就不會順著人的心意來。
……
柳府宴畢,來赴宴的老爺夫人並小姐們紛紛告辭。
長安趕到花廳,陪在顏氏身邊送客。
因著今日柳明月鬧的一出又一出的好戲,將好好的滿月酒攪得一團糟,顏氏心中不快,神情都帶著一股子冷意,雖然麵上在笑,但笑意卻沒達到眼底。
那位與柳明月同來的趙夫人倒是磨蹭到最後才施施然地站起來,不冷不熱地要求見柳晏。
顏氏臉上的假笑都收了起來:“夫人還是請回吧,父親向來不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趙夫人冷哼一聲:”我勸柳夫人還是替我通報給柳太傅知道的好,畢竟此事關係著封小姐的終身,隻怕柳夫人是做不了主的。”
顏氏正欲開口,身後卻有道蒼勁沉穩的聲音傳來。
“咱們柳家的事情,就不勞外人操心了。”柳晏負著手跨進花廳之中,柳溫明麵有不安地跟在後頭。
趙夫人一見到來人的通神氣派,便知是柳晏到了,立時恭恭敬敬起來:“柳老太傅,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和您商量商量您的外孫女封蟬和我家大公子的婚事……”
柳晏不容她說完,便揚起手來,轉頭對胡文道:“送客。”
胡文垂首立到趙夫人麵前,抬起一隻手做出“恭送”的姿勢。趙夫人麵色一變,提高聲音道:“柳太傅,你這是何意?”又頓了片刻,恢複了無喜無悲的臉色:“柳太傅怕是還不知道,
柳明月已經被封家掃地出門了,如今帶著女兒回到京中,想要尋一份體麵的親事,可是不容易的事兒啊。”
柳晏輕輕瞟了她一眼,也不理睬,徑直往裏頭走。
胡文道:”這位夫人,請吧。”
趙夫人恨恨地瞪了顏氏一眼,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長安,你先回去罷,看看你弟弟可睡醒了。“顏氏出聲道。
長安知道這是不讓自己參與之後的事情了,於是平靜地施禮準備告退。
“慢著,”柳晏沉聲道:“長安就留在這裏。”
柳溫明急道:“父親,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讓長安聽……”
柳晏打斷他,聲音平穩,目光卻十分犀利,緊緊盯在長安身上:“讓她聽著,這些事瞞不了她。”頓了片刻,又道:“都隨我一同到書齋去,長安也同來。”
柳溫明皺起眉頭不解,卻見柳晏態度堅決,也不便反駁,隻垂了手跟在柳晏身邊。
顏氏看了眼長安,見她倒是不慌不忙,靜靜站著,似乎是對柳晏留下自己毫不意外。
顏氏心中納罕,心思轉了幾轉,便想到幾日之前,長安曾來她房中問安。
那時宴會的瑣事都已準備停當,長安寫的帖子也都發到了各府小姐手中。
長安照常逗弄了一會兒阿修,不停地將手指放到阿修麵前晃動,引他來咬。待到阿修當真將小嘴張開作勢要咬之時,長安又將手放下,讓他撲了個空。如此反複,樂此不疲。
顏氏在一旁看的發笑,見到長安對阿修喜愛的樣子,心中也覺欣慰。
等到阿修被桂嬤嬤抱著放到木質的小搖床之中,長安才倚到顏氏的床邊。
顏氏看著搖床裏的阿修,摸著長安的發頂,有些悵然地道:“當初你出生之前,我不知多希望腹中是個男孩,希望他能護著今後的弟弟妹妹。如果你有個哥哥在上頭護著……”
長安握著顏氏的手笑道:“如今有個弟弟也是一樣,如今是長安保護他,等到今後阿修長大了,便是他護著長安了。”
“說的是,今後他長大了便能護著你了。”顏氏也笑道。
母女兩閑話了一會子,長安便將話題引到柳明月母女身上,裝作無意地道:“這些日子倒是很少見到姑母同表姐,聽丫頭說仿佛她們常常早出晚歸,也不知是到何處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