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沈卿澂,步微暖就像是離了水的魚,不知所謂的心中燥亂不安。
她駕馬一路飛奔疾馳,任凜冽寒風割絞進衣衫裏也無動於衷,任遊十一在身後追喊也充耳不聞。
天將破曉之時,東方的日光瞬間刺穿積雲破空射來,與此同時,山頂上一陣悶響,緊接著大團積雪突然毫無預兆的飛滾墜落,直砸步微暖一人一馬。
“五姑娘當心!”遊十一大喊著打馬急衝過來。
步微暖聞言錯愕的抬頭,那一團白在視線裏越滾越大,頃刻間便充斥了整個眼眶。
她想躲,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即視感奪走了行動能力,大腦空白一片,僵直的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能動。
“五姑娘!”
千鈞一發之際,遊十一咆哮著一踏馬背飛撲過來,擎劍而刺,全力一擊將砸向步微暖麵門的那一大團冰雪破開,碎成沫落下。落地後還未站穩便扔下劍伸手一撈,穩穩接住搖晃墜馬的步微暖。
“五姑娘,你怎麼樣?!”看著懷裏麵色蒼白的步微暖,遊十一焦急不已。
“我...痛...”步微暖蹙著眉,想揉揉痛不可耐的太陽穴,卻渾身脫力到太不起手來,腦子裏走馬燈似的浮動著畫麵,多是冰天雪地裏一個少年孤寂的背影。她拚命的想要看清少年的臉,卻怎麼都走不近他的身邊。
焦灼之中遊十一突然摸到腰上的小包袱,瞬間一喜,抖出沈卿澂交給自己的瓶瓶罐罐挑了一瓶灌給了步微暖。後者咳了幾聲之後迷惘的睜開了雙眼,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才回神般的開口道:“遊十一?我這是怎麼了...”
遊十一長長的鬆了口氣,想了想,遲疑說道:“可能是受了驚嚇吧。”
“驚嚇?”步微暖困惑的皺了皺眉,眼角餘光掃到四周的雪沫,方才遊十一一擊擊散冰雪時漫天飄灑的場景突然一湧入腦,她的心髒沒來由的跳空了一拍,驀地一疼,臉色也不由自主的一暗。
“怎麼了?!”遊十一見狀又緊張了起來,卻實在是莫名其妙的厲害:這五姑娘再怎麼柔弱,也不至於被一團沒有砸到自己的冰雪嚇成這樣啊...
“我沒事,或許是累了...”步微暖說著,想要自己用力撐起身子。
遊十一連忙扶起她靠到一邊,看了看天色道:“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昭笛已經不遠了。姑娘先歇著,小的去拾些柴火來。”
目送遊十一走遠,步微暖虛弱的靠在山壁上,微微仰麵看著東方的天空。
旭日初升,月還未褪盡,日月相擁,浩淼的雲海像是懸空的綢緞,層層纏繞其間。
下方是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日光月輝相映,灑照其上,升騰起薄薄的暖霧,卻擋不住明亮璀璨的雪芒,在視線裏渲染出大片滿是希望的光亮。
她看著看著,突然在耀眼的光影中看到一張朝思暮想的臉。
宛宛笑顏帶著淡淡邪魅絲絲寵溺,魅人的墨眸裏漾蕩著淺淺血玉之紅。
那人自雲海之後朝自己伸出手,微微蜷起的指節修長,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輕啟雙唇問道:“五兒,你可還好?”
“風若...”步微暖眼眶微熱,想起遊風若,心中原本的悵然和空曠似乎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可還不等她伸手回握遊風若遞來的手,一陣林風吹來,濺起厚厚的雪霧,她眨了眨眼再睜開,遊風若的臉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步微暖自嘲的笑了笑,收回半伸出去的手,垂眸喃喃道:“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