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去!”薑夜離再一次一把把她抓住,語氣明顯冷了下來,“你想跟她一起死在這兒?!”
“難道我要看著她死在我麵前?!”步微暖憤然反問。
薑夜離被她困獸般的眼神懾的心智紊亂,皺皺眉撇開視線,道:“血牢唯有國主可解,你過去也是徒然無功。”
“國主?”步微暖迅速的在腦海裏搜找有關碧鱗國主的信息,然而半晌仍是一片空白,“碧鱗有國主?”
薑夜離立刻嫌棄的回過頭來看她:“我碧鱗雖小,但尚是個完整的國家,慕容姑娘這般說話可是不妥?”
“我”碧鱗?
步微暖敏銳的捕捉到他話裏的這三個字,在腦中重複了一遍便決定暫且拋開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問道:“國主何在?”
薑夜離搖搖頭:“不知,國主常年在外,並不愛坐守宮中,但想見他,也不是毫無可能。”
“怎麼說?”
薑夜離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突破重圍殺出去,然後沿路打聽國主下落,運氣好的話幾個月或許就能找到他。”
幾個月...步微暖看了一眼不停冒著氣泡的水池,暗暗蹙眉想著小九怎麼可能撐得了幾個月?
果不其然,她這疑問還未說出口,薑夜離便繼續說了下去:“中了血牢之後渾身燥熱難當,必須長時間的浸泡在鹹水之中,但那位姑娘非我靈汐族人,倘若長時間呆在水中,身體潰爛不過是早晚的事,怕是撐不到你找到國主。”
步微暖急急問道:“那第二呢?”
“第二,”薑夜離伸出了另一根手指,眼神裏閃過些難辨的光,“便是你放棄這次出逃的機會,呆在這地牢裏等著國主使者召見,通過他們,找到國主應該不是難事。”
“使者召見?”
薑夜離麵無表情的回答:“你以為碧鱗為什麼突然加強了防守,還允許昭笛的人插手本國內務?”
步微暖當然知道自己是一部分原因,但聽薑夜離話裏的意思可能另有深意,便問:“為何?”
“因為國主在找人,”薑夜離的麵癱臉上浮起了幾抹譏誚,“為了找到那個人寧可錯殺三千,所以像慕容姑娘這種顯然非我族類的人,一定會很快引起國主勢力的注意的,我想,坐等召見必是要比毫無頭緒去找快一些。”
步微暖也沒有問他一個久居地牢的人為何會對外界的局勢如此清楚,隻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便看著小九藏身的那片水池堅定說道:“那我就在這兒等。”
她沒有看到的是,自己這個決定一出,薑夜離臉上瞬間閃過的不能置信,深吸了兩口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緊:“慕容姑娘可想清楚了,同樣的失誤獄卒不會再犯第二次,若是今夜你不出去,往後就再沒有別的機會出去了,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一個外人,將自己出逃的門封死?”
步微暖帶著怒氣回頭看他,卻在看到他眸中若隱若現的幽藍時莫名的熄了火,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無法對著這個少年生氣,索性認命般的垂下了眸,想起方才未完成的對話,她問:“一刻鍾之前你還打算著要把我也騙上血牢咒台,為什麼突然又改了主意?”
薑夜離被問的微微怔住,片刻之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倉皇的抬手掩唇咳了兩聲:“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步微暖笑笑,也不多說,便轉身往回走去。
薑夜離抿著唇,無聲的看著她的背影,半晌又回頭看了眼探出頭來呼吸的小九,眸色變了變,最終一言不發的跟著步微暖走了回去。
暴亂已經被遏製了七七八八,走廊上橫七豎八的疊落著殘缺不全的屍體,無一不是死相恐怖血肉模糊,步微暖麵色陰沉的避開那些零碎的手臂和腿腳,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原本的牢房中。
剛坐下不久,獄卒便拎著兩個血淋淋的人形肉塊拋了進來,鎖門的時候目光掃過端坐不動的步微暖,似有一絲遲疑,但卻很快被同伴叫走幫忙收拾殘局了。
步微暖看著蠕蟲一樣在地上爬動著,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皮膚的兩個男人,垂死之際還不忘朝彼此靠近相互撕咬,不由的又是一陣強猛的嘔吐感泛上。
然而這一次,還不等她挪開視線,一道影便先在她麵前垂下,薑夜離蹲在她麵前一絲不漏的遮住她的視線,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蒼白的臉,半晌,聲線平平道:“看不得就別看,休息一會兒,等召見吧。”
“恩。”步微暖看著他,有些勉強的拉扯了下唇角,遞上一個算不上好看的笑,便在他看似無意的關照下閉上了雙眼,這一次,薑夜離帶著些熟悉之感的陌生氣息就在耳邊吐納著,她竟然一覺安穩的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