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梧桐葉簌簌的落下,像是一場盛大的告別。
春風細細,葉葉梧桐墜。
墜落的又何止是梧桐葉呢,飛淩有些茫然,他其實真的不太懂得人心,也不太懂得什麼叫做愛,更不懂得該怎樣愛一個人。
他總是一廂情願的想著,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樣的人注定是會被所有人遺棄的吧。
看著眼前你儂我儂的慕容衡和韓鈺,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累了,是那種心如死灰的累,很想很想一死了之。
“阿衡……”,可是他還想再抱抱自己尋尋覓覓了千千萬萬年的人兒,哪怕隻有一小會兒,他也就甘心了。
“能再抱抱我嗎?”
臉上顯出幾分淒楚來,然而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沒有施舍給他半個眼神,他的手艱難地舉在半空中,遲遲不肯放下去。
“阿衡……”,他又喚了一聲,氣若遊絲。
“別叫我!”慕容衡終是斜眼瞟了他一眼,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一般,“我不想再看到你,留你一條命,也算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了……你走吧。”
遲疑了片刻,慕容衡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千萬年來的恩怨糾纏,他亦不想追究,說到底,也不過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罷了。
在齊國這些日子,飛淩每一次見慕容衡,慕容衡都在給他下毒,一點一點的,就像是他不經意間綻放的笑容,不經意間展示的嫵媚,以及刻意的冷淡,每一刻都是慢性毒藥,吞噬著飛淩體內為數不多的鳳凰血脈,最後將他掏空。
然而其實慕容衡還可以輕而易舉地便殺死他的,那天翼蝶本就是鳳凰族的旁支,飛淩如此這般用自己的心頭血養著,失了它其實也是時日無多的吧。
“我們的過往,你真的半分都不曾留念嗎?”
慕容衡的絕情,讓飛淩近乎崩潰,“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會半分情意都不曾給我!”
他叫囂著,那水鏡中的場景再度變換。
鏡中,慕容衡身著一身白衣坐在緋色的桃花樹下,桃色瀲灩,公子斐然,堪稱完美的臉上掛著完美的笑容。
“阿衡,這張臉你可喜歡?”桃樹的背後,飛淩拿著一麵鏡子突然出現,喜滋滋地蹭到慕容衡的身邊。
慕容衡神情未變,微微低垂了眼眸看向那鏡中完美無瑕的人兒,就像是用最精美的白玉、請最鬼斧神工的巧匠雕刻而成的精美藝術一般,美極了。
“喜……歡”,然後慕容衡開口了,隻是那聲音沙啞,帶著宿醉般的疲憊感,聽不出任何“喜悅”之情。
“真的嗎?”飛淩卻渾然不覺,“那就好,你這聲音我也想好了的,山澗清泉,和著晚風,這樣清冽的聲音,你說可好?”
與興奮的飛淩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一直笑得完美無瑕的慕容衡,他的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落寞和懼怕,然後答道:“好。”
輕輕柔柔的語調,卻讓人聞之欲落淚。
然後畫麵陡轉,突然變成了到處掛滿了紅綾喜福的亭台樓閣,其中笑語晏晏,喜氣洋洋,到處彌漫著歡樂的氣息。
一大群人擁著一個男子走了過來,男子身穿正紅色的喜服,發冠高束,眉目宛然,神情淡雅,走動間步步生蓮。
再看那麵容,正是慕容衡。
而這一世的慕容衡似乎更加完美,那一身紅色襯得他脂如凝玉,玉樹階前。